看到自己最强的两个属下转眼就被灭了,路智坚心中一寒,他扭头看向黑斗篷人,道:“坛使大人,您看……”
坛使大人……
一滩……使大人。
听见这个名字,陆潜就有些忍俊不禁。
黑斗篷人道:“普通武者面对鬼修,是无能为力的,这很正常。”
“鬼修?”
路智坚扭头看向陆潜,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
陆潜将手中两個新收的铁甲将军纸灵放到地上。
然后,两名全身甲胄、手持大刀的铁甲将军便出现了。
亲眼看到陆潜将两个人的魂魄吸到纸片里,便形成了两个威风凛凛的铁甲将军,众黑衣武士更是一惊,甚至下意识地都退后了两步。
而身穿黑色斗篷的坛使大人,所发出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惊讶起来:
“这是……剪纸术?没想到,世间居然还会有修炼这门术法的人。”
听到“剪纸术”三个字,路智坚目光一转,对黑衣坛使道:“我听说他还有一对门神,能够驱邪辟鬼,十分灵验。”
说罢,他扭头看向停在一旁的马车。
马车车厢的厢门上,正贴着一对门神。
黑衣坛使同样也看了过去。
他扫了一眼马车,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回头,看向陆潜。
黑衣坛使看了陆潜一会,道:“剪纸术练到这种程度,想必阁下也没几年可活了。英年早逝,令人不胜叹息啊。”
路智坚皱了皱眉,不悦地道:“坛使大人,他今晚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黑衣坛使没有理会他,翻身下马。
路智坚脸上神色变幻,然后一咬牙,面向自己属下的一众黑衣武士道:“你们都听好了,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谁也别打量着私自逃跑,不然你只会死得更快。谁能杀了这小子,我重重有……有……”
就在路智坚说话间,下马的黑衣坛使,突然伸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
他撩起了扣在头上的兜帽,露出来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和两张脸。
他一个人,长了两张脸。
自脑门中央,有一条三指宽的疤痕,那是一道猩红的隆起,就像是一道不规则的丘壑,自脑门中央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了下巴,将自己的脸分成了两半。
左半边,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男子的脸。
右半边,是一个肌肤细腻的女子的脸。
一男一女,两半脸——
准确的说,是两半脑袋,拼接在一起,组合成了一个新脑袋。
以脸中央隆起的疤痕为界,左右两边,各有一只眼睛、半个鼻子、一个鼻孔、半张嘴。
他摘下帽兜后,双手一拉,将斗篷拉开,然后脱掉。
他全身上下,居然只穿了这一件斗篷,里面什么都没穿。
脸中央的疤痕,自下巴向下,继续延伸到脖子、胸膛、小腹……
这一道疤痕,将他的身体,也分成了两半。
一半男、一半女。
路智坚虽然与他相伴,但却从来都没见过他的模样,这时看到他的真身,一下子惊呆了。
怪不得,这位坛使大人,时时刻刻的用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自己的身体和头脸完全笼罩住。
就他这副尊荣,露在外面,怕不会把人吓死。
不过,路智坚毕竟不是寻常之辈,他嘴唇哆嗦了几下,便镇定下来,猛然厉声喝道:
“杀死陆潜者,赏万金!”
说罢,翻身下马。
他这一声爆喝,将众人都惊醒了过来:
坛使大人是自己人,他长相越奇怪,应该就越厉害。
不是吗?
“吼——”
众人齐声大吼,纷纷翻身下马,拔刀出鞘。
见黑衣坛使脱下衣服,陆潜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将精神力凝聚在双目,向着果身的坛使看去。
他的身体,虽然是由两个“半片”的身体组成的,然而这身体,居然是活的!
陆潜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很有活力。
只不过,这副充满活力的身体内,却孕育着浓重的死气。
似乎在这健康的皮囊之内,另外还裹着一具腐烂的身躯。
不过,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活人,而不是鬼类。
将两片身体拼接在一起,居然还能活下来,这让陆潜不禁大为惊奇。
坛使将自己的黑色斗篷脱下来,小心地折叠起,然后装入马背上挂着的一口皮囊里。
好像是担心一会战斗之时,会把衣服弄脏了。
当他的双手从皮囊里掏出来时,双手中却多了两件物什。
一只铃铛,一把镰刀。
铃铛,是一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铜铃。
镰刀是一把短镰,带了一截白森森的骨柄。
看起来,这个骨柄就是用一根完整的人类大腿骨做的,顶端上接了一柄新月形的漆黑镰刀。
坛使手中拿着这两件物什,看向陆潜,两个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笑容。
他一开口,左右两边两半不相连的嘴,便同时开口,发出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组成了重(g)音:
“能够让本使动用两件圣器,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季思瑜盯着坛使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原来你是拜月教的人,拜月教的黑衣坛使!”
陆潜先前就有些怀疑这人是拜月教的,听见季思瑜的话,不由得向她看去。
季思瑜是蟾宫山的弟子,论见闻广博,自然比他这个初出茅庐的要强得多。
季思瑜看着陆潜,道:“传闻中,拜月教有黑白坛使,分别是黑衣坛使和白衣坛使。
黑衣坛使和白衣坛使,都是阴阳人,黑衣是左阳右阴、白衣是左阴右阳。我之前一直不大明白,此左阴右阳的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她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黑衣坛使,道:“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阴阳人。”
拜月教极其神秘,外界对之了解甚少。即便有一些了解,也只是些只言片语的传闻,跟其真实情况,往往相距甚远,甚至是大相径庭。
可是,把人搞成这副模样,有什么意义呢?
季思瑜说道:“拜月教的主要对头,就是我们道门。而道门之中,有许多法术,都是阴阳有别的……”
听到这句话,陆潜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就像他的摄魂小纸人,同样是分男女的。
面对不同的人,需要使用相对应的小纸人。
可是……
如果是面对这样的半阴半阳,该用哪种小纸人?
天地有阴阳之分,人有男女之别。
修身、修心、修境。
无论是人之道还是自然之道都逃不脱阴阳的桎梏。
而拜月教,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让正统道门见了,只怕是不免会有些头疼。
黑衣坛使望着季思瑜,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些见识。”
他一句话说完,又扭头看向陆潜,道:“既如此,我就让她死得痛快一点。”
说罢,黑衣坛使一抬左手,摇晃起手中的铜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
在那一瞬间,似乎整个天空,都一下子更昏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