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塬集。

相较于镇南头的热闹，镇北头却是分外安静。

青鳞三人，似是铁了心要跟喜神较劲了，拦在路当中，都是一动不动。

也不说一句话。

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陆潜的脸，眨也不眨。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子看人，是很不礼貌的。

但这仨货岂会管那些“繁文缛节”？

陆潜被盯着看得浑身不自在，没奈何，他只得先开口道：“青鳞——”

白檀和黑娃听见陆潜说话，一齐张开了嘴。

然而他们张了嘴，却似又感觉不妥，张着嘴巴，只发出了一声音节，然后便顿住了，一齐扭头看向了青鳞。

只看了青鳞一眼，白檀便抢先说道：“陆潜，你有什么话说，要向我们青鳞求婚吗？”

陆潜闻言，有些无语。

你们把婚期都定了，一副生怕我跑了的模样，还求个毛婚啊？

学了些人类的粗浅语句，便拿来瞎用，还自以为有文化。

陆潜忽然发现，这三只妖，还都挺有特点。

白檀眼神似乎不好，但“擅长”交际，就是有点碎嘴。

青鳞实力最强，另外两妖都唯她马首是瞻，但时常冰着一张脸，不爱说话。

黑娃眼神最好，甚至能够将眼睛放出去自行盯梢，但是脑子不好使，记性不好。

陆潜脸色微微一沉，道：“我在跟青鳞说话，你们不要插嘴。”

白檀闻言，道：“我们青鳞不爱讲话，向来都是我替她说的。”

陆潜瞪了他一眼，道：“是青鳞要跟我成亲还是你要跟我成亲，难道我们洞房时你也跟进来当翻译？”

白檀道：“可以啊，我……呃……翻译是什么意思？”

……

陆潜望着青鳞，摆出一个最真诚的神色，道：“青鳞，你当真想要嫁给我吗？我可是已经有老婆了，还不止一個。”

白檀道：“没问题，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们青鳞不会在意的。你老婆多更好，要是青鳞半夜饿了，直接就能拿来吃，连床都不用下。”

这句话出口，左丘玲登时不淡定了，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

陆潜扭头看向白檀，问道：“你叫白檀？”

白檀微微一笑，很潇洒的道：“然也。”

“你能不能闭嘴？”

“呃……”

陆潜跟白檀说完，见他老实下来，才重新看向青鳞，道：“青鳞，你不是人吧，你是什么妖？”

青鳞听见问话，鼓了一会嘴，才说道：“蛇。”

陆潜猜想的，也是如此。

他微微皱眉，说道：“青鳞，你知不知道，人和妖是不能通婚的？”

青鳞听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顿了一下，白檀忽然道：“呃……那个陆潜啊，这个问题，我能不能替青鳞回答一下？”

他这句话说完，也不等陆潜回答，便继续道：“这个问题我研究过，你们成亲是没问题的，青鳞虽然还小，化形也没有完全，但是你们人类该有的她都有的。你们除了不能生儿育女，其它的都没问题的。”

陆潜微微一愕，道：“难道你……”

白檀耸耸肩，说道：“那倒不是，我自己有花心，不需要找女人。”

哈？

看着白檀一脸真诚的说出这样一句虎狼之词，陆潜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这哥……哥们还是姐们，也太彪悍了吧？

白檀仍旧一脸微笑的道：“这些我都是从古书上看到的，不会错的。而且古书上还说了，等青鳞长大了，你们也是可以生儿育女的。”

黑娃一脸认真地补充道：“她能生个蛋。”

陆潜：“……”

白檀：“……”

黑娃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诡谲，连忙找补道：“我没说错啊，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白檀瞪了黑娃一眼，道：“不懂你就不要乱讲，古书上不是这么说的。”

黑娃听见“古书”两个字，登时有些心虚，道：“这个也不对啊？”

陆潜轻咳了一声，问道：“青鳞，你今年……有多大？”

青鳞听了，摇了摇头。

白檀立刻翻译道：“这个我们还真不太清楚。从她开始化形算起，大概有五六十年？”

黑娃道：“六十七年。”

白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道：“你能记得这么清楚？”

黑娃摇摇头，道：“我记不清。但是我会数年轮。”

“哦……”

这么说，青鳞至少是一个……七十来岁的小姑娘？

白檀“哦”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陆潜，道：“再有个二百来年，青鳞就长大了。挺快的，你也不用着……”

陆潜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白檀——”

“嗯？”

陆潜问道：“你读过我们人类的书吗？”

白檀傲然一笑，道：“当然，我读书……”

陆潜打断他道：“那你知道什么叫斯文扫地吗？”

白檀一愣，道：“斯文人……为什么要扫地？”

他一句话说完，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黑娃，小声道：“他不是在夸莪吧？”

黑娃吸了吸鼻子，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读书。”

白檀怒道：“你就只会看年轮？”

黑娃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道：“我会看年轮，也知道自己的年龄，不像你，连自己多大岁数都不知道。”

“你……”

就在三人唇枪舌剑之间，唢呐之声忽近，长街上，大队的小鬼出现，向他们涌来。

这些小鬼，一个个都黑不溜秋的，看起来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

但他们身上都披红挂彩，其中更有一些甚至会吹唢呐、奏鼓乐。

也算是一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陆潜回头扫了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向青鳞。问道：“青鳞？”

“嗯？”

青鳞总算吐出了一个字。

陆潜道：“你当真要跟它为难？”

白檀扫了青鳞一眼，道：“陆潜，你闪开，不要管。”

他说着，纵身向前一跃，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白檀便越过陆潜，拦到当面的小鬼们面前。

黑娃自也不甘示弱，同样跃上前去，跟白檀并肩而立。

白檀“刷”的打开纸扇，向前一挥，平地里，一阵飓风忽起，向前猛吹了过去。

当面的小鬼们被这股劲风一吹，立刻被吹飞了起来，向后就倒，乱成了一团。

唢呐声、鼓乐声，同时戛然而止。

白檀见状，手拿折扇轻轻扇了扇，然后收起折扇，立刻回头向青鳞表功：“青鳞你看，我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