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任姓书生听见陆潜的话,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傲然地道:“老子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怎么着,你还不服气?”
那武士首领见状,连忙跟上来,一边走一边高声道:“大人,这点小事,我们处理就好了。”
他跟着书生走到近前,趁着众人不备,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属下一眼:
感情他刚刚使的眼色,这帮蠢猪完全没看懂,还是日常对付寻常百姓的一副嘴脸?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凉这年轻人即便是有些本领,也没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跟官府对抗。
眼下只有先把他抓起来,回去再慢慢盘问。
那年轻人手中的铜铃,看起来很古朴,恐怕不是凡物,莫非……竟然是法器?
想到这里,武士首领心中忍不住一热,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又多瞧了陆潜几眼,见他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白净的脸,极是俊秀,心中不免就轻视了几分,暗自自嘲道:
“我还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就这么个小白脸,能有什么本领?”
陆潜瞧了跟在书生身后的武士首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那书生脸上,道:“大人是?”
这书生不过是个屡试不第的举人,靠着表弟“巡按使大人”的关系,才能在这一带作威作福。这时被人先一個大人、后一个大人的叫着,登时有些飘飘然。
他挺胸抬头,很不耐烦地看着陆潜,傲然道:“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本大人是谁了。”
陆潜见状,心中冷然,大概也摸清对方的来路了。
他一抖袖子,然后抱起双拳,道:“大人,我只是个普通百姓、良善之民,大人可否通融一下?”
陆潜抬手时,手中抓了两片金叶子,故意露出来一些,让那书生看到。
金叶子反射一缕阳光,正射进了书生眼中,极是刺目。
那书生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低头一瞧,眼睛登时一亮。
陆潜见状,便知有门,故意咳嗽了一声,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书生此时已经领会了陆潜的意思,他飞快地向左右瞧了一眼,见路上有围观的百姓、地头还聚了一群老农,确实不宜公然受贿。
陆潜又道:“大人,小人还有详情禀报,这个……”说着,他向左右看了一眼,面露难色。
书生这时又看了一眼,见陆潜手中攥着的果然是金子,登时眼热起来。
以他的身份,也就是欺负一下寻常百姓,偶尔在美人面前装装逼,货真价实的油水可没收到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道:“啊,既然如此,本……本公子体察民情,不妨且听一听。”
说着,他便向陆潜走来。
武士首领见状,立时觉得不妥,不禁唤道:“公……公子?”
书生背对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别管。
陆潜引着书生,向一旁走出十几步,然后两人肩并着肩,靠在一起,背对着众人,陆潜便将手中的金叶子交到书生手中。
那书生见轻易居然能够敲到几片金叶子,双眼登时瞪得老大,一颗心怦怦直跳。
陆潜见状,微微一笑,左手不经意地伸出去,轻轻拍到他背上,道:“大人,可否满意?”
那书生斜眼瞧着陆潜,眼球骨碌骨碌直转,似乎在琢磨着是否能诈出更多金子来。
就在这时,陆潜的手在他背上一贴,书生的双眼,登时瞪直了。
陆潜见状,微微一笑,左手从他颈后滑过来、落到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又伸到他手中,将刚刚给出去的金叶子全数拿了回来,装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然后,两人一起转回身,向着众人走回来。
只是这时,书生的脖颈下方、外衣之内,已经贴了一个面容发出怪异笑容的小纸人。
两人走回来后,陆潜束起双手,面带微笑,不再说话。
那书生则一招手,道:“咱们走。”
众武士对视一眼,耸耸肩,都跟着离去。
他们混迹官场久了,当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看着自家这位“主子”的德行,也不知的的好处会不会分润给自己一点。
莫宁见书生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不禁大为诧异,问道:“你怎么没抓他?”
书生翻了翻白眼,反问道:“抓他做什么?”
莫宁闻言一怔,不明白这个舔了自己一路的舔狗,怎么一转眼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
她俏脸一沉,道:“他杀了那么多鸟儿,就这么算了?”
书生刚刚上马,闻言一个反手,“啪”的扇了莫宁一巴掌。
莫宁坐在马上,一下子被扇懵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书生。
书生满脸怒容,斥道:“贱女人,没看到那些鸟在吃老农的庄稼吗?”
说着,他伸出手掌,遥遥指着陆潜,道:“那位公子,分明是做了件好事,朝廷应该嘉奖,又怎能抓他呢?”
说罢,他又手指莫宁,道:“倒是你这个贱女人,狗屁不懂,也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陆潜站在路边,只是静静的看着。好像这一切,完全与他不相干。
【傀儡小纸人:使用使用精神力剪纸剪纸傀儡小纸人图案,将其贴到目标的背上,就可以控制对方变成自己的傀儡;超出使用距离后,傀儡术失效。对于精神力量强过自身的人使用无效。同一时间只能操控一只傀儡。】
陆潜自从剪了“傀儡小纸人”之后,还从未使用过。今日小试牛刀,果然跟描述的一般,可以在悄无声息中完全控制一个人。
莫宁又惊又怒,伸手指着书生,颤巍巍地道:“你……你敢打……”
书生突然扭身,从身旁的武士腰间抽出刀来,反手一挥,砍在莫宁的脖子上。
一颗人头,带着惊愕的脸,滚落下马。
“不要——”
“啊——”
众武士完全没料到他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想要阻止,早已来不及了,此时目瞪口呆地看着,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鲜血,从莫宁的腔子里喷射而出,洒在身上、马背上、路上。
她的无头尸体晃了晃,便栽下马去。
跟在莫宁身后的小丫鬟,本来还想维护自家主子,这时却已经完全被吓呆了,只剩下了惊叫。
书生将刀一丢,对着莫宁的尸体骂道:“贱女人,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还敢对老子颐指气使的。哼,咱们走。”
说罢,他便策马向前走去。
一众武士面面相觑,一时间似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跟在书生屁股后面走了。
官道上的百姓,见那杀人的书生走远了,这才低声议论起来。有人见出了人命,害怕惹上麻烦,纷纷离开。
陆潜反身回到马车上,一头钻进了车厢里。
黑娃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将全身头脸完全遮住,坐在车辕上。他苦练了三个月,终于学会了赶车。
陆潜此时,已经换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车里坐四个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刚刚发生的一幕,坐在车里的小凤、青鳞和白檀自然都看到了。
小凤对陆潜的一切奇怪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丝毫不以为奇。反倒是坐在她对面的青鳞,她时常会多看几眼。
青鳞看着陆潜,一双眼角眼里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白檀同样一脸好奇地看着陆潜,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陆潜挨着小凤坐下,淡淡地道:“劝人向善而已。黑娃,走吧。”
黑娃“哼”了一声,似乎不大满意车夫这个位子,但仍一挥马鞭,马车缓缓启动,沿着大路向东北方向走去。
白檀看着陆潜,“啧啧”两声,道:“你劝人向善的方式很特别啊,不会留下麻烦吗?”
陆潜摇摇头,道:“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他不会有任何记忆。”
白檀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面容大变,抬眼看着陆潜,惊声问道:“你没……对我做过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