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皇城。
位于京师中央,紧邻皇城之左,另有一大片宏伟壮丽的建筑。
这片建筑群落,占地面积,仅比皇宫稍逊。
这片建筑,正是在朝中名声显赫的——“问天监”。
问天监,原本只是朝廷中的一个秘密部门。
三十年前,当时尚还年轻的皇帝陛下,突然将此部门公开,并向全国各道府派驻问天监的成员驻守。
而问天监驻天下各“道”的首脑,被称为“监正”;驻各郡的首脑,被称为“次首”;另外还有一路,则是会同天下各郡县巡按使一同巡视天下的,被称为“监司”。
而整个问天监的统领,便是当朝国师。
国师在大离朝廷中,地位极其尊崇,犹在“三公九卿”之上。在大离国,赫然是皇权之下第一人。
只是,这位国师大人,向来深居简出。就连朝廷三公九卿之中,见过他金面的,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问天监的中央,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高约十二丈的楼宇。
这座楼宇,与其它楼阁殿宇,赫然不同。
这是一座完全由大块花岗岩筑成的、四四方方的建筑。
屋顶和四面墙壁,几乎完全是平直的。
四面墙壁上,除了一些特定的符号,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整座建筑,是全封闭的,没有一扇窗。
只有在四面墙壁的中心位置,各开了一道门户。
四扇门外,分别有一条宽阔笔直的、完全由汉白玉铺就的道路,通向四方。
这便是问天监的第一重地——推天神殿。
推天神殿,如此奇怪的名字,让知晓它存在的人,都大为不解。
神殿之内,某处密室之中,两人相对而坐。
这间密室,并不算小。
地板,是由整齐的四方汉白玉铺就,干净的一尘不染,更没有一件摆设。四面墙壁,光滑如镜,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成。
四面整壁的镜面,将坐在房间中央的两個人,都清晰的倒映出来。
乍然看去,如同一座极其宽阔的殿堂内,有五对人,分别在五方地板的中央对坐一般。
两人中,其中一人,身穿玄色大氅,中等身材,五十岁不到的年纪,面如温玉,不怒自威。
这便是当今大离皇帝、同样是大离国第三十二位皇帝,恒帝!
坐在恒帝对面的,则是一位耄耋老者,须发皆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岁了,然而他满是褶皱的脸上,却依然红润。一双浑浊的眼睛,在不经意间,总会发出慑人的光芒。
老者身穿一袭白袍,背心上绣着一副精巧的阴阳鱼图案。
阴阳鱼图,正是问天监的标志。
这位老者,敢于跟当今恒帝对面而坐,天下间除了那位神秘的国师,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恒帝面对着老者,问道:“大离国十二位正神,都已拘押起来,交由你们审问。可审出来结果了么?”
国师摇摇头,道:“没有,陛下。祂们也都不知道,这‘演神图’的来历。”
恒帝闻言,顿时有些不悦,道:“这‘演神图’分明就是从神庭流转下来的,祂们竟会对其一无所知么?”
国师微微一笑,道:“陛下,对于这个结果,你应当高兴才是。”
“唔……”恒帝闻言,不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道:“你的意思是……”
国师道:“这些被派下界的凡神,在神庭不过都是些小角色。真正厉害的东西,祂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恒帝戚眉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咱们空有这副‘演神图’却不解其用,又有什么意义呢?”
国师道:“陛下莫急。咱们虽然解不开‘演神图’的秘密,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哦?”
国师道:“据我推断,这副图,在流传下界之时,被一分为二了。咱们拿到的,其实只是半幅图。”
恒帝闻言,顿时一喜,道:“你的意思是……”
国师颔首道:“不错。只要咱们能够拿到另外半幅图,将整幅‘演神图’拼接完整了,那么它所蕴藏的奥妙,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恒帝道:“可是这另外半幅图,会在咱们凡人界吗?”
国师肯定地道:“是的陛下。那另外半幅图,我确信,它非但就在咱们凡人界,而且就在咱们大离国境内。也许,就在某个人的身上。”
恒帝有些激动地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它?”
国师道:“陛下莫急,我很快就有办法的。”
恒帝听了,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国师了。”
国师道:“陛下放心,我必不辱使命。”
“嗯。”
恒帝听了,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起身之后,踱了两步,自然而然地回转身了。
他身后那面光滑如镜的墙壁,立刻映出了他的身影和面孔。
下一瞬,墙壁上的画面,陡然一切,变成了一片漆黑。
这片漆黑之中,依稀有一丝光亮。
透过这些光亮,隐约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间黑暗的密室。
黑暗之中,似有一些东西,在微弱的活动着。
恒帝盯着墙壁上这副漆黑的画面,凝视了良久,忽然轻叹了口气。
随着他的叹息之声,墙壁上的漆黑,瞬间消失,又变成了一片光明。
光亮的墙壁上,只映出来恒帝一个人的倒影。
国师仍旧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他轻声问道:“陛下是觉得,咱们突然向神宣战,过于草率了?”
恒帝戚着眉头,道:“祂们……毕竟是神明……”
国师不以为然地道:“离开了神庭,祂们什么都不是。就算还是神,也不过只是被神庭所抛弃的失落之神罢了。况且……
况且咱们若再不动手,清玄观那边,他们就该要出手了。”
听见“清玄观”三个字,恒帝的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他“哼”了一声,道:“这帮人,不服王化,朕早晚要收拾了他们。”
国师道:“收拾他们,这不是咱们眼下能够做到的,更不是当务之急。”
恒帝点点头,道:“不错。那件事情,有结果了么?
红月,将会在何时再度降临?”
国师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宽大的白袍里,笼罩着一个极为瘦弱的身躯。
白袍之外,只露出一双干枯的双脚。
国师起身,正面向恒帝,缓缓地道:“今天叫陛下来,正是为了此事。”
恒帝遽然一惊,霍然回首,瞪视着国师,双眸之中,射出惊人的精光:
“何时?”
“就在今年。”
“还能再具体吗?”
“我们正在计算。”
恒帝点了点头,他微微垂首,看着地面,缓缓踱步。
走了两步,他的脚步,忽然一顿,问道:“还是那个问题——
红月降临,究竟是开始,还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