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死亡不代表结束，而是新一轮的开始。

至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这样的。

理解了这一点，陆潜对拜月教的做法，虽然不说认同，但至少其行为逻辑有合理之处。

拜月教，并非为人类而存的教派，他们是预备着成为人类灭亡之后的“新世界”的霸主。

不过，常人第一次听到他们的教义，未免有些骇人听闻。

这或许正是他们既不容于朝廷、又不容于江湖，被这两方共所围杀的原因吧。

不期然的，陆潜想到了一段往事。

陆潜至今都搞不清楚，那是他的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一夜，陆潜跟左丘玲，出去寻找药材。

陆潜进到一座小木屋里，见到一个老人，和一個小女孩——的尸体。

这老人，疑似杀死了自己的亲孙女。

当时，他还跟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晚死……不如早死。”

“既然注定毁灭，与其垂死挣扎，不如早早加入。”

……

那老人的话，跟拜月教的观点，何其相似。

陆潜正在回忆中，王姿容忽然开口问道：“红月，将在何时降临？”

奎宿白看了王姿容一眼，却并没有像对待左丘玲那样，对她不屑一顾，反而答道：“快则年底，迟则年后。”

听见这句话，包括陆潜在内的诸人，同时一惊。

王姿容怔怔地道：“你说的是……今年？”

奎宿白点点头，然后对陆潜说道：“所以我说，你刚刚的那番话，已经不成立了。”

王姿容喃喃地道：“也就是说，大概也就还有三五个月的时间了……”

陆潜回头一望，发现王姿容此时的状态很不好，一副呆滞的模样，似乎完全被奎宿白的话带入了进去。

“三五个月……”

王姿容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话，然后，她双眼忽然一睁，问道：“那么，红月的再度降临，代表着什么呢？”

奎宿白有些嘲弄地道：“怎么，莫非你也要问，那代表的是开始、还是结束？”

听到奎宿白的话，王姿容的脸色，瞬间灰暗了下来。

很显然，她似乎知道，红月的再度降临，代表着什么。更从奎宿白的语气中，得到了答案？

陆潜皱了皱眉，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奎宿白道：“不是什么哑谜，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有一部分人到如今还心存侥幸，认为红月的再度降临，也许会是会结束目前世界的混乱，扫清阴鬼，使世间重塑秩序，重启新一轮的开始。

因此，他们急切的希望能搞清楚一件事情：

红月再度降临，是代表着开始，还是结束。”

说到这里，奎宿白用嘲弄的语气说道：“幼稚的思想，徒劳无功。”

听到这里，陆潜明白她所说的“开始”是什么了。

开始，就是红月在降临之后，会扫除阴鬼、为它们重启轮回，从而重塑世间秩序。

陆潜问道：“所以说……结束代表着什么？”

奎宿白冷冷地道：“红月再临后，世间所有的阴鬼，都可以吸收到最强的阴月精华，在短时间内全部实力暴涨……”

陆潜心里“咯噔”了一下，道：“到那时，人类将再也不会是阴鬼的对手了。”

奎宿白冷笑一声，道：“对手？到那时，鬼王遍地，灭掉人类，不费吹灰之力。”

顿了顿，奎宿白继续说道：“所以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陆潜点点头，沉声说道：“就是说，如果我不入鬼道，将无法吸收阴月精华，从而失去这次千载难逢的实力暴涨的机会。”

奎宿白道：“不错。而且你还会成为阴鬼的口粮，死后还要成为他们的奴役。而我们——”

奎宿白突然一昂首，傲然道：“将成为红月之后、新世界的霸主。”

听到奎宿白慷慨激昂的话，陆潜突然笑了。

他轻笑一声，道：“这么说，你们这是要给我一份天大的好处了？”

奎宿白毫不迟疑地道：“当然。”

陆潜问道：“为什么？这世上，恐怕没有无缘无故的赠与。”

听到陆潜的话，一直没有吭声的奎宿，忽然说道：“当然不是无缘无故。

剪纸术，是一门很古老的术法，它的来历无人知晓，而且也从来没有人将其练成过，故而十分神秘。因此，我们也很好奇，这剪纸术练成之后，究竟是会什么？”

陆潜看着奎宿，道：“你确定我修鬼道之后，还能继续修炼剪纸术吗？”

奎宿摇了摇头，道：“你是剪纸术的传人，这个问你，只有你自己能够回答。”

剪纸术的传人？

陆潜忽然间想到，这门剪纸术，并非像其他术法法术那样，有秘诀和修炼的功法。

实际上，他意外获得剪纸术后，一直都是靠剪纸来升级。在每次升级之后，获得新的纸灵。

陆潜之前就对这个问题疑惑过。

没有功法，他的剪纸术是怎么学会的？

最终，他只能将缘由归结到自己脑海中的神秘画轴上。

听到奎宿的话，陆潜忽然间意识到，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门剪纸术，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神秘和诡异。

陆潜很想从奎宿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这剪纸术，究竟有没有功法。

那些新出现的纸灵，是不是原“功法”里设定好了的？

只可惜，这个问题他不能问。

如果他的剪纸术本身，并非源自于神秘画轴，而是源自于他自身的传承。那么它是依据什么来“传承”的？

血脉？

陆潜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和一丝恐惧。

这是对未知的恐惧。

陆潜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当初是如何得到剪纸术的。

那天，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穿越客，什么能力都没有，还在为饿肚子而发愁。

他像做普通的手工一样剪纸。

因为他的精神——或许是因为他的精神过于专注，突然间就觉醒了剪纸术。

然后，只要他精神专注地剪纸，剪纸术的等级就会一点点的提升。

当剪纸术提升到一级后，便有五种纸灵，出现在神秘画轴中。

陆潜突然间想到，假如他没有神秘画轴，还会觉醒剪纸术吗？

原身的父亲陆道显，他显然是没有神秘画轴的。

可是他却有神荼郁垒、有纸新娘、有剪月门、有无面童。

他的纸灵，无论是外形还是功用，都跟他的纸灵一模一样。

如果说，陆道显的剪纸术、以及那些纸灵，是他的父亲、也就是陆潜的爷爷传授下来的。

那么他就应当知晓，这剪纸术总共有多少个等级，后面的纸灵都是什么。

陆潜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

陆道显，恐怕是不知道这些的！

奎宿白冰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陆潜的思绪：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懂红月。对红月，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了。

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剩下的，该你做出选择了。

加入我们，还是背弃我们？

你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

陆潜霍然张开了双眼。

他还没有说话，身后的王姿容忽然喊道：“陆潜——”

陆潜侧目一望，便看到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王姿容。

她的脸上，写满了忐忑；但她的双目之中，却明显是有一分决断的。

那是一种希冀。

她希望，陆潜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