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似乎是精神力的问题。我感觉我的精神力越强，精神就越有问题。甚至于，最近一段时间，还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觉。”

陆潜这句话，只说了一半。

实际上，陆潜最近越来越感觉，他的精神力等级，距离升到十级不远了。

陆潜的内心深处，隐然觉得，当他的精神力等级提升到十级时，将会有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会发生。

甚至是，可怕的事情。

但是，他并不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

一直以来，陆潜都是独自在修行，既没有师傅，也没有前辈指点。

他所主修的“剪纸术”，则更加离奇。既没有功法，也没有任何修炼途径。

就是每天剪纸，就可以升级。

甚至于，他的剪纸术提升之后，将会觉醒何种新纸灵，他都不清楚。

一直以来，他修炼剪纸术，都是浑浑噩噩的。

但无奈的是——

时至今日，据他所了解的，整个大离，除了他们陆家这一家三口外，似乎再也没有一个人修剪纸术。

旁人即便是知道剪纸术，也只是从一些古籍记载之中了解一些只言片语，而且还都是关于纸灵的形态和作用的。

对剪纸术的详情，这個世界上，包括陆潜本人在内，似乎全然没有一个人清楚。

这显然很不正常。

关于这个问题，就连白泽都给不了他答案，也只好暂且放下。

只要没有问题，他就莽着头修就是了。

然而，问题终于还是出现了。

就在刚刚，陆潜发生了明显的、有些类似于精神分裂的征兆。

脑海之中，开始出现了清晰的幻象。

他出现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但像今日这般清晰的，当属首次。

如果情况严重一些……

陆潜想象得到，他或许会再度失忆。

等他醒来时，也许就会多出两位“纸相公”出来。

不过好在，他及时醒了过来，并没有因为精神的分裂而引起肉身跟随着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

到了这个时候，陆潜不由得不深思起来。

近些日子，他一路以来，他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了的吗？

还是其中或许会有一些、他记忆中所发生了的事情，同样像今天一样、只发生在了他的“精神”层面，而没有造成实际的后果？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直到事后都没发现他精神的异常？

比如说，今次他在进入孤狼岭、尤其是狼岭原树林后，在林中孤冢附近，发生了许多事情。

当时他并没有感觉到不对，但如今细想起来，却不免让陆潜升起疑窦。

包括他看到的葛宁身上的异常，以及一系列的诡异事件。

其中有不少，陆潜至今想起来，仍然感觉有些怪异。

这些事，究竟是真的发生了，还是他精神分裂之后的幻想？

……

听到陆潜的话，左丘玲和季思瑜面面相觑，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担忧是正常的，任谁身边有一个精神时常会出问题的人，都会令人担忧。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她们的纸灵主人。

左丘玲道：“相公，你是害怕你的状态让别人看到，让她们担心害怕，所以只悄悄把我们两个人叫了过来？”

陆潜点点头。

左丘玲道：“相公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陆潜问道：“刚刚，你们看到我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左丘玲和季思瑜再度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季思瑜忽然说道：“如果真有什么异常的话，相公从船舱里出来之后，似乎往某处空地上着意地看了看……还看了两次。”

左丘玲听了，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感觉这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过，陆潜一听，却基本笃定。

他并没有多想，他的精神确实是有点问题。

左丘玲盯着陆潜的双眸，然后问道：“相公是不是觉得，你再升级剪纸术后，你的身体或者精神会发生什么异常？可是……

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两个人在，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啊？”

季思瑜看了看陆潜，又看了看左丘玲，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道：“相公，虽然我不是术修，但我师父和师叔伯们曾经也跟我说过许多有关术修的事情。

以前，我只是觉得，相公的剪纸术，修炼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不过，天下天才俊杰多矣，相公是千年罕见的奇才，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

季思瑜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今天相公这样说，那么说起来，好像还真是有点问题呢。

天下术修，无论修炼何种术法，大都要先从基础武修练起。道理也很简单，自身实力太弱，好些个术法根本就无法修炼。

比方说郭铲吧，她修的驭鬼术，如果自身实力太弱，一旦碰上鬼、就直接被阴气侵蚀所伤了，更遑论去捉鬼和驭鬼了。其它不管是什么流派的，大抵也全都是这个道理……”

左丘玲忽然打断她道：“你是想说，别人都是先练体后练术，而相公是先练术后练体？”

季思瑜道：“不错。而且，相公的‘术’和‘体’之间的实力差距，似乎过于大了呢。”

左丘玲点点头，道：“不错。相公，会不会是你的肉身太弱了，剪纸术越来越强大，有些驾驭不住了？”

季思瑜点点头，道：“不错。肉体是精神的容器，如果精神太强，肉体容纳不住的话……”

左丘玲问道：“会怎样？”

季思瑜摇了摇头，道：“相公这种情况，闻所未闻，天知道会怎样。说不定，会‘羽化飞升’了呢？”

左丘玲戚眉道：“什么羽化飞升？”

季思瑜吐了吐舌头，道：“没什么。不过，相公，我也觉得，你还是暂且别再提升剪纸术了，先把肉身境界练一练再说。”

左丘玲立刻点头道：“同意。”

陆潜听了，伸手入怀，取出纸灵白泽，将其放到地上。

看到白泽在地上站起身后，陆潜问道：“白泽，人类修炼，肉体和精神力量差距过大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白泽答道：“你是说你修炼的剪纸术而衍生出的所谓‘精神力量’？修精神力，肉身本来就是累赘。”

陆潜眉尖跳了跳，道：“你的意思是，我这副躯体就不要了？”

白泽没有回答，他只解释，不会做建议。

陆潜立刻换了种说法，道：“我不要肉身的话，那不就变成鬼了？”

白泽仍旧没有正面回答他，不过却说道：“据我所知，没有一个强大的人类修肉身。”

陆潜听了，不禁沉默下来。

白泽虽然没有给出他建议，但是他的态度，实际上是很明确的。

季思瑜听了，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她小心地道：“相公，白泽是神兽之灵，跟咱们凡人不同，你不能听他的……”

陆潜戚眉道：“这我当然明白。”

白泽虽然无所不知，但是他所站的立场，太过高屋建瓴，人类在他们这些“神”眼中，不过只是渺小的蚂蚁。

因而，对他的话，有些地方也得自行去甄别。

陆潜当然不可能会因为白泽一句话就自戕把这身一百多斤的“累赘”抛掉。

左丘玲道：“相公，我看咱们还是去搞紫羧丹吧。拿到紫羧丹，你至少快速修炼到六品真灵境是绝无问题的。”

紫羧丹？

紫羧丹固然功效很强，但陆潜去取紫羧丹，主要还是为了给赵小凤和王姿容用。他自身，其实对其需求不大。

没有紫羧丹，大不了他再去多搞些潜能点就是了。

想到这里，陆潜又问白泽道：“有一种诡术，修炼此种诡术之人、只需要远远的看人一眼，就可以将其灵魂强行从肉体中抽走。你知道这种诡术吗？”

白泽道：“摄魂术。”

这白泽果然知道。

陆潜听了，不由得精神一振，道：“有什么办法能对付摄魂术吗？”

白泽道：“摄魂术只对修为远低于自身之人有效。”

陆潜道：“远低于……是低多少？”

白泽道：“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方法，一品地仙境再往上两个等级，才能修炼摄魂术。你只需要修炼到一品地仙境，就可以抵御最低等级的摄魂术。”

陆潜听了，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实力相差三个品级，不需要摄魂术，使用任何手段，都能将对方一招秒杀掉。

就拿左丘玲和季思瑜来说，她们也不会所谓的“摄魂术”，但她们想要去取一个普通人的灵魂，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对于修为较高者，自然就不行了。

不过，陆潜马上意识到，白泽这不是在调侃自己。

而是他们的沟通，显然有些误差。

陆潜想了想，道：“按照我们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有一个人，她的修为至多不会超过三品法相境。但是，她可以做到，我刚刚说的事情。她只需要远远地看人一眼，就可以直接抽取人的灵魂。

不过，被‘看’的对象，修为不能达到五品，五品以上则无效。”

听见陆潜这句话，左丘玲和季思瑜也有些惊讶的看向了他。

红衣鬼女当然不可能是超出一品地仙境的存在，连三品法相境都不可能。

她要是拥有三品法相境的修为，那就可以直接在大离横着走了，也无需什么摄魂不摄魂了。

那时候，她就不是邪修“红衣鬼女”了，而是绝对的当世至尊之一！

因而，她修炼的肯定也不是所谓的“摄魂术”，而是使用其它手段、达到了类似的效果。

米光镐等外人不知内情，都把红衣鬼女这一手诡异的本领当成是某种“诡术”了。

白泽瞥了陆潜一眼，道：“这个层次能够做到隔空用眼睛摄取生魂的，唯有‘背阴之眼’了。”

这一次，没等陆潜继续提问，白泽便接着说道：“背阴之眼是集某种阴煞之力祭炼而成，可以穿透活人的肉体窥伺其潜藏的灵魂，然后从背后将其摘取。”

陆潜目光一闪，道：“从背后？”

白泽道：“是的。所以你只需要直视着她的眼睛，让她不能从背后看你，就取不了你的灵魂。”

陆潜一怔，道：“就……这么简单？”

白泽道：“背阴之眼，只能背后看人。”

好吧……

这“背阴之眼”，倒是跟陆潜小时后听说过的一些“鬼故事”中，有种喜欢从背后跟人的鬼有些相像。

这时想起来，陆潜忽然间感觉，他小时后听说的鬼故事里的鬼，好像都是偷偷摸摸的，总是从人的背后发起袭击。

当然，这也或许只是讲鬼故事的人为了增强恐怖气氛而故意为之的。

原来高端的“诡术”，只需要最简单的破解之法。

不过，陆潜转念一想，想要做到一直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而不被她“背视”，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众所周知，红衣鬼女的“摄魂术”，只要远远的看人一眼，就能够强行抽走人的灵魂。

那么见到红衣鬼女后，绝大多数人只会想到逃跑，而没有人会作死的去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看。

这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逻辑陷阱。

不知内情的人，知道红衣鬼女的“眼睛”厉害，自然下意识的就会想办法去避开她的眼睛。

却不料，这反而正中她的下怀。

如此，陆潜只需要挖掉或者毁掉红衣鬼女的一双眼睛，那么这位凶名赫赫的红衣鬼女，就成了被拔掉牙齿的老虎，威胁力大打折扣。

这时，陆潜忽然想到，如果把这双“背阴之眼”给了黑娃，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

陆潜看了看左丘玲和季思瑜，道：“走吧。”

三个人重新回到上层甲板上，却见米光镐和古允登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舱里出来了。

他们两个连同一众纸新娘，看到陆潜出现，都围拢过来。

看到众人脸色不善，陆潜看向米光镐，问道：“你跟她们都说了？”

米光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郭铲，道：“郭铲先生刚刚已经听到咱们的谈话了，她又问起，所以……”

郭铲上前两步，看着陆潜道：“相公，既然红衣鬼女插手了这件事，咱们还是算了吧。”

陆潜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出孤狼岭，回去？”

他这句话问完，不但是郭铲，众纸新娘竟一齐点了点头。

郭铲道：“反正咱们这一次来孤狼岭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若是在平时，顺手取了紫羧丹也就罢了。如今红衣鬼女来了，那就算了吧，不值得。”

这郭铲，向来是天老大她老二的性格，从来没见她怕过什么。

没想到，面对这个红衣鬼女，她也怵了。

陆潜望着郭铲笑道：“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郭铲撇了撇嘴，道：“咱也不往脸上贴金，若是以前，我当然也怕，但我现在这幅样子，又怕她何来？不过你——

相公，在红衣鬼女面前，你真不行的。”

骆润宝吐了吐舌头，道：“瞪谁谁死，这还了得？相公，咱们这一次就算了吧。”

众女听了润宝的话，都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陆潜的手段，她们是最清楚的。

面对凌波圣女这样的五品武修，多少是有些把握的。

但面对红衣鬼女这种奇葩邪修，她们自忖，陆潜同样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陆潜想了想，道：“咱们还是先去，远远的看看，然后再见机行事。”

众人听到陆潜的话，蓦地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米光镐和古允登更是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他们感觉，刚刚已经跟陆潜说得够清楚了。

多少年来，红衣鬼女一直都是众多修者的绝对禁忌，避之唯恐不及。

没想到，今天居然还会有人自己去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