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德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老天爷啊,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上辈子,他只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的社畜而已,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那种。
唯一的“管理经验”,就是小学的时候当过一段时间的小组长,专门负责帮老师收作业。
至于军事方面的才能,也就高中和大学时接受过军训,加起来都没一个月。
打仗什么的,那就更不会了,比赵括还不如。
毕竟人家赵括还会纸上谈兵呢。
史书记载,公元前1046年1月26日,周武王亲率战车三百乘,精锐士兵三千人,以及步兵数万人,出兵东征。
同年2月21日,周军抵达孟津,与庸、卢、彭、濮、蜀等部族会合,联军总数达4.5万人,不少方国的国君亲自赶来。
史称联军共有“六师”。
三百乘战车,三千精锐士兵为一个“装甲师”。
如此庞大的阵容,自己拿头去打吗?
历史书上只写了纣王惨败,也没说怎么让纣王打赢牧野之战啊。
你这是要我逆天改命?
就算你要我逆天改命,那你倒是给我外挂,给我金手指啊。你光提要求不给资源算怎么回事?
你以为你是我老板啊?
这年头,当社畜要天天面对老板的画饼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穿越了,还加个系统来给我画饼?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殷受德决定放弃挣扎。
俗话说得好,生活就像被强×,既然没法反抗,那就原地躺下,趁着现在自己还是大王,舒服一秒是一秒,临死前先爽个够本再说。
恶来见殷受德好半天都没动静,便又是一抱拳,肃声问道:“大王,大军已经集结,随时可以开赴牧野,讨伐叛贼,请大王下令出发。”
这一番话直接把殷受德给吓了一大跳,一想到出战的悲惨结果,他当即大声呵斥道:“出发?出什么发?朝歌城深墙厚,坚守不出才是上上之策。”
恶来傻眼了,毕竟他之前认识的帝辛可不是这样的。
更何况之前提议坚守的比干不是被处死了吗?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无奈之下,恶来只得再三向殷受德确认道:“大王,真的不出城讨伐叛逆吗?”
讨伐叛逆?
开玩笑!
商朝主力正在东征,就朝歌城眼下这点子家底,出城那不就是个死?还不如固守待援,好歹还能多爽会儿。
殷受德此时很直接的就选择了从心,根本不在乎什么脸面问题,毕竟丢脸总比丢命强。
可面对昂藏九尺,身材魁梧的恶来,殷受德有些心虚,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还是一咬牙,壮起胆子黑着脸训斥道:“怎么,孤的话不好使了吗?”
身为臣下的恶来只得连忙躬身:“臣不敢!”
就在此时,另一位大臣进来禀报说道:“大王,城中的东夷奴隶在闹事,应当如何处置?”
东夷?
东夷在哪儿?
殷受德连现代地图都背诵不下来,哪知道这古代哪里是哪里?
他连商朝的国都朝歌在哪都还没搞清楚呢。
面对大臣的目光,殷受德深吸一口气,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才知道东夷此时是位于后世山东中南部的一个区域势力,刚被商朝大军征服,许多东夷人沦为俘虏,被押解到了朝歌。
殷受德也忽然想起来,牧野之战里,正是这群东夷奴隶阵前倒戈,导致拥有人数优势的商军大败亏输,纣王自焚于鹿台。
恶来横眉怒目,冷声喝道:“这些东夷奴隶,竟敢闹事,大王,干脆全部杀掉算了,免得动摇军心!”
殷受德一听,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杀人?
穿越之前,他看到别人杀鸡杀鸭,都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现在要他下令杀人,他哪里受得了这个?就算不是亲自动手,那自己这也是罪魁祸首不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面那一关啊。
而更让殷受德感到糟心的是,城外的敌人尚且还能够依靠城墙阻挡一阵,城内的动乱怎么搞?
那不是分分钟杀进王城要把自己五马分尸的节奏?
难道身为社畜就连穿越都得这么艰难的吗?
穿越成纣王也就算了,还是即将要嗝屁的纣王!
这怎么搞?
在线等。
挺急的。
看到殷受德沉默不语,恶来心中感觉非常奇怪。
大王平时不是杀伐果断十分干脆的吗?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犹犹豫豫的?
难道说是喝多了脑袋不清醒?
最近几年,渐渐变得贪图享乐之后,其实在朝歌的许多大臣看来,其实自家的国君能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恶来并没有多想,只是催促道:“请大王尽早决断!”
殷受德虽然表面上很镇定,但是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恶来可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大将,眼神自带犀利属性,殷受德一个普通社畜哪儿顶得住这个?
至于城里面那些东夷人,殷受德就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不杀吧,这些人全是二五仔,牧野之战放出去他们就集体倒戈,当了带路党。让原本兵力占优的商朝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商朝灭亡。
杀吧,想想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光是脑袋里想想那些鲜血直流的画面,殷受德都感觉一阵战栗。
他心中不由得哀叹。
自己果然就不是当君王的料。
什么杀伐果断,用口嗨的当然容易,真要下手的时候,果然还是一个怂包啊。
算了算了,反正也快寄了,杀了这些东夷奴隶,难道就能打赢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武王姬发和姜子牙这对黄金组合吗?
殷受德长叹一声,最终还是心软了。
反正结果是改变不了的,就算是把这些东夷奴隶全部杀光,联军进了朝歌照样也是个死,
这些奴隶杀与不杀,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这纣王,早死晚死也终究是个死。
这破系统,真就屁用没有。
希望下回投个好胎吧——如果还有下一回的话。
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转了一圈,殷受德意兴阑珊地对恶来下令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寡人即为人王,岂可逆天而行?既然这些东夷人不想当我大商的顺民,那就让他们离开吧。”
这下子轮到恶来傻眼了。
以前的帝辛,杀伐果断,对内严刑峻法,对外残酷镇压,王室重臣比干,那可是帝辛的亲叔叔,前不久就因为开口劝谏帝辛不要出兵与周军交战,等待王师主力东归再说,结果便被帝辛以慢军之罪诛杀。
结果现在对一群奴隶,帝辛居然心软了?
恶来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可帝辛刚刚诛杀比干,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质疑他的决定?
因此,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理解,恶来也只能选择俯首领命:“请陛下移驾,宣读赦令。”
殷受德本想问为什么要我去,但是想着这可能是什么规矩,自己要是显得什么都不懂的话,万一露馅就完蛋了,于是只好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道:“前面带路。”
这些东夷的战俘是都帝辛当年亲自带兵征讨东夷抓回来的战利品,奴隶制时代,奴隶是奴隶主的私人财产,如今要放人,自然只能由他这个奴隶主亲自来放,其他人断然是不敢僭越的。
更何况纣王难得施一次仁政,这功劳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抢?不怕纣王哪天不开心了,想起此事,秋后算账吗?
在众武将和文臣众星拱月一般的保护下,殷受德来到了朝歌城南关押东夷奴隶的营地。
因为此前纣王下令征集奴隶作战,所以原本分散在城中各处的奴隶,都集中在了这里。
说是营地,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号的羊圈,用木栅栏围成了一片地,都不能用简陋来形容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潦草。
因为没有专门的厕所,奴隶们自己也没什么卫生意识,所以平日里的吃喝拉撒,都是随地解决。
以至于殷受德仅仅只是靠近,营地里那股夹杂着腐败的腥臭味就扑鼻而来,那味道当真是让人难以言喻。
很显然,商朝是一个典型的奴隶制文明,奴隶的名目繁多,并且被投入社会生产的各个领域。他们成批地被驱赶到田野,被称之为众、众庶或庶人。
众人除在田间耕作之外,还要在农隙时接受军事训练,参加商王和贵族们的狩猎和其他各项繁重的劳役。一有征伐,就要随军服役,有时还要随军去远方戍守。
当时的奴隶,一般都有家室。他们世代充当奴隶,必须俯首帖耳地甘作“畜民”。如果稍有不恭,就将被斩尽杀绝。
在称为“百工”的各种手工业作坊里,也以奴隶劳动为主。其中有各具专门技艺的工匠,地位可能稍高一些,但是他们也被用于赏赐、赠与和交易,没有独立的人格。
大多数从事繁重杂役的人,则被视为牛马。
在畜牧中,有牧人、圉人等牧放和圈养牲畜的奴隶,即所谓“皂隶”。
稍微了解一番之后,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殷受德大受震撼,而在他看来,所谓的奴隶,其实就是包吃包住,但既没有工资,也不受法律保护的社畜。
这么一想,殷受德不禁又对眼前这些奴隶多了几分同情。
毕竟大家都是社畜,相煎何太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