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君子,沈中括威武不能屈。
于是老人气血外放,淡紫色弥盖双臂。
哦,淡紫气血,弥盖双臂,这是六品力士的标志。
那请问沈教习,什么是六品力士呢?
答:气血通玄,玄而为气,气不离体,力增三十倍,是下三品力士的后爸。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跑了吧。
明白了。
李一亮跑得之果断,搞得老人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抛开你我立场先不谈。”老人看着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的沈中括,“将包裹放在相反方向百里外小镇客栈的主意,你想的他想的?”
沈中括毫不犹豫:“他,吾乃君子,君子诚实守信,正大光明。”
“行吧。”老人也不刨根,“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打断你四肢,扛你走?”
沈中括腰腹一用力,从地上弹起来,迈出四方步。
老人眼角一抽,当做没看见。
“你为何在意这包裹?”沈中括发问。
“我为这包裹,两夜未合眼,追出八百里。”
竖子人品不提,这手干得漂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沈中括套话。
“可以随时干掉你的人。”
沈中括闭嘴,想到李一亮,心中很不是滋味。
二人一路的逃亡,可谓快准狠三字。
“但你抛弃我,也深得快准狠精髓啊。”
一回头就不见了!
这老头怕是都没反应过来。
想到自己就这般被俘虏,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成为天下书院的叛徒……
从此只能在阴暗中被人奴役,表现好的话顶多也只能富贵一生,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诶?这样也蛮不错……啊呸。”
沈中括表情变化,全被老人看在眼里。
“天罡帝国儒、法两家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也就最近几年开始缓和,但你也懂,理念冲突这玩意儿,能和解吗?”
沈中括面无表情:“无论儒法,都是国之正统。”
“终究要分个高低出来。”老人淡淡道,“不在高位,只为炮灰,书院若在意你,岂能让你独自省亲,禁武司明明能送你入下院,结果呢?”
这你都清楚?
沈中括被吓着了。
“加入我们,以你之能,至少不是炮灰,安安稳稳过些年,说不定就改朝换代了,从龙之功唾手可得,岂不美哉?”
“休想!”沈中括怒道,“君子不恒其德,无所容也,吾岂能……哎哟,别打别打,我不说了。”
老人收手:“远了不说,你于物格彷徨六年,一寸未进,只要加入我们,保你三年知至。”
这句话点到了沈中括的死穴。
儒修自九品蒙学始,八品临帖,七品物格。
他自六岁蒙学,至今二十三载,六年前堪堪入了物格之门,却无寸进,六品知至遥远得像地下的二师叔。
“不可能的。”
沈中括摇头。
天下儒修,皆出自书院,自己在书院都做不到晋升六品知至,你说出花来我都不信。
“可曾听闻公羊国仇传?”
沈中括瞪眼:“八百年前的国治大家,公羊明毕生所学?”
“正是。”
“不可能,除非你背两句我听听。”
“呵,在下不才,也曾拜读其下三品部《公羊国仇解诂》些许,妇人生以父母为家,嫁以夫为家,故谓嫁曰归。明有二归之道……嗯?”
正背书的老人愣住,不对劲。
沈中括也愣住:“我没问,不是我。”
“竖子,找死!”
老人气炸,如大鹰展翅,扑向前方小树林。
绕行一大圈潜伏于前的李一亮暗叹口气,站起来就跑。
同时默默念道:“公羊国仇解诂,真是太棒啦。”
没反应。
儒修垃圾。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儒法之争,应该就是儒家和禁武司代表的法家了,他们争什么?”
“难怪这任务要丢给老子,禁武司不待见读书人呗。”
“这老头张口改天闭口从龙的,什么势力口气这么大。”
更大的是老头的实力。
“虽说杀气比不上长发女,但修为气息惊人。”
发现沈中括已经解绳而逃,李一亮也只能返身迎上。
“书院的好处先不说,试试六品力士有多强。”
老人见李一亮不退反进,新仇旧恨合体,怒极反笑。
“竖子有胆,屡屡戏弄老……哼,雕虫小技!”
二人尚隔六丈,李一亮扬手射出暗器。
老人不屑一顾,挥手将其击碎……
爆成一团白雾。
石灰?
老人怒筋鼓起,于千钧一发之际闭眼,怒啸道:“鸡鸣狗盗之……呕!”
石灰在前。
酸笋在后。
老人盗字刚出口,酸笋就钻过石灰雾,趁着口型适合堵了上去。
但凡是个口味正常之人,都无法抑制酸笋带来的胃气逆升。
老人被这歪招二连搞得泄了气,雷牛冲天刚好袭来!
嘭!
拳臂相交。
蓝色电浆四散,李一亮蹬蹬蹬后退七八步,有些不可思议。
“感觉不对,没有击实,好像打在了球上?”
老人走出石灰雾,面无表情道:“三成力道你都扛不住,闹够了就去死吧。”
李一亮掉头就跑。
老人没追,待李一亮消失,一边吐口水,一边揉右臂。
七品圆满?
味道不对啊。
“雷牛惊天劲如此厉害?”
摇摇头,老人没用多久便抓回了沈中括。
“还是打断四肢吧,”老人淡淡道,“回去给你续上。”
话音刚落,沈中括就已绑好自己,沉声道:“上次我没说不跑,这次你可以信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然熟悉李一亮的风格。
“贱贱的,但不会放弃任务,我可以有限度配合,但不能太认真,那样只会自己遭罪。”
有了这样的认知,第二次李一亮出现时,沈中括只是眼角抽了抽,选择视而不见。
“三成力道,你在吹牛皮吧。”未知处,李一亮出声。
老人面无表情。
“至少得五成,我都用了两成。”
老人不语。
“酸笋香吗?”
“哼!”
老人杀了出去,沈中括压下逃跑之心,纹丝不动。
果不其然,只闻两声怒骂,老人阴沉返回,全程耗时十来个呼吸。
我实在是太机智了,沈中括劝慰道:“他就那样,你消消气。”
“对啊对啊,我就这样,老头你打又打不死,追又追不上,你练的假功吧。”
沈中括:“别理他。”
“你闭嘴!”老人已经在咬腮帮子了。
“我们山下卖大饼的太婆都比你跑得快。”
老人深吸一口气,看向沈中括。
沈中括关切道:“你快去快回,我在此不会走动,我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