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凌晨零点。

对于第二天需要五点多起床早读的高三学生来说，这已经很晚了，而李默，却刚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将一本英语辅导书和一盏台灯放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床铺。

经过100分钟的阅读和中间的小插曲，他终于顺利的完成了系统布置的任务。

确认自己获得了奖励，拥有堪比母语国家7岁孩童一般流利的英语水平之后，他非常开心，甚至想趁着月色，表演一下自己纯正的伦敦腔。

但是他忍住了。

唉！这种在某些方面有了开拓性提升，却又无法表现的事情，如同锦衣夜行，真的是让人头大啊。

睡了睡了。

李默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兴奋感，让它慢慢的消退，要不这一晚上就得激动地睡不着觉。“只是一个小成就，没必要，没必要，休息要紧，第二天还要早读呢~”

“呼——”

第六宿舍楼，211宿舍又重新回归了寂静，只偶尔听得到学子们轻微的呼吸声。

第二天。

“起床，起床，周声，还不起来，都五点三十分了，要迟到了！”

“啊？”

“喊你几遍了，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李默一边刷着牙，一边叫着宿舍里还没起床的同学。

“还不是因为你，昨夜一个惊吓，害得我睡眠质量都不好了……”周声迅速从上铺爬了起来，穿衣服，洗脸，洗漱……然后211宿舍的学生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宿舍楼，前往教学区。

还好，没人迟到。

江城市第一高级中学，不管高一还是高三，每周会有6节早读课，其中一三五是英语早读，二四六是语文早读。

今天周四，早读课的秩序由语文老师来负责。

十二班的语文老师，是一位二十九岁的女老师，名为田亦非，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非常擅长教学，学校教务处让她里负责毕业班的语文，起初这位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的女老师很是排斥，为什么呢？毕业班教学任务重，压力大，工资也不高啊！

但好在看着自己的学生考上好大学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而且在毕业班任课，每年6月份开始，就可以享受连续三个多月的暑假假期，这是其他年级老师没有的福利，也让她乐在其中。

太阳还没有升起，朗朗的读书声却早已响起。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于宇内……”

……

语文老师踱步在班级中，巡视着班级的早读情况，她走到班级第一的同学杨首智的座位旁边时，发现这位优秀的班级第一，居然在打瞌睡。

“杨首智，打瞌睡呀，没睡好吗？又熬夜刷题了是不是？休息好也很重要嘛！”

田老师的声音里尽是温柔。

“嗯嗯，多谢田老师关心，昨晚没睡好，我这就提起神来。”

……

田老师继续在班级里巡查着。

教室的后排是打瞌睡的重灾区，但这些调皮学生打瞌睡的伪装也做得很好，因此，她时常需要仔细观察。

周声正是其中的一员，此刻他用书本掩面，伪装成正在看书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打盹。

“周声！”

田亦非老师一改刚刚与杨首智说话时的温柔腔调，此刻言语中尽是严厉。

“又在打瞌睡了！？是不是又熬夜看小说了？是不是又把手机带到学校里来了？站起来！再打瞌睡去楼道里读！”

……

这大概就是双标吧。

周边的同学早就习以为常，而且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人家是班级第一，这待遇能跟你一样吗？

此起彼伏的读书声从未停止，李默是其中颇为响亮的一份子。

从高一到高三的所有古诗词、文言文、所有标记了必须背诵并默写的文章，他都已经记忆的滚瓜烂熟，此刻他借来了班级语文课代表的笔记，正在那里研读做文言文阅读的技巧。

语文这个科目，随着阅历的提示，难度会不断下降。

在大学和社会上磨砺了十年，李默自认为，如今他做语文真题的水平，已经远超上一个时间线的自己，特别是现代文阅读理解和作文这两个板块。

因此他现在需要弥补自己的短板，将重点放在文言文阅读这块。

但他反常的行为却引起了语文老师的注意。

“李默，在读什么呢？笔记？需要背诵的古诗词都掌握了？文言文呢？都掌握了？这么自信？来，给我背诵一遍《春江花月夜》。”语文老师拿起课本，随机挑选了一篇古诗词，准备考考李默。

随机考察是常有的事情。

但李默可是有备而来，这首《春江花月夜》可难不倒他，他甚至饱含感情的诵读了一遍，在背完最后一句时，他还很期待的看了一眼语文老师。

但这一眼，却被语文老师曲解成了其他的意思。

她认为这个同学在骄傲。

“呵，就背完一首诗而已，就这么喜不自胜？”当然，这句话只是语文老师的腹诽，她的职业道德还是很高的，不会当着学生的面，说这种PUA的话语来打击学生的积极性。

“李默，最近进步很大呀，可以可以，你再背一遍《离骚》。”

……

周围听见这话的一卷同学，都为李默捏了一把汗。

那可是《离骚》啊！有着古诗词杀手之称的离骚，因为含有大量的生僻字和楚辞的独特文体形式，背诵难度高达10颗星，据说，连语文课代表也不能将它流畅的背下来，只是选择了其中几个名句记忆。

这李默，莫非是得罪语文老师了？怎么让她提出这种难度的要求？

李默看了看时间，很是为难。

不是他不会背，而是马上就是早读结束的时间，但《离骚》这篇文章非常长，背诵起来也需要较长的时间，现在背，恐怕会耽误亲爱的同学们吃早餐。

但看着老师坚定的目光，他还是进行了表演，哦不，背诵。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

听着李默的背诵，周围一圈的同学忍不住侧目。

他们眼中带着难掩的惊讶，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不怪他们，只怪李默忘记了一件事情。

高中语文的《离骚》属于节选，所需要背诵的，也不过是中间那几段反映屈子热爱国家人民思想感情的那两段。也就是从“长太息以掩涕兮”到“岂余心之可惩”这一部分。

高考的考试范围也只会在这几段中间选取，不会涉及其他的内容。

毕竟这篇文章结构宏伟，全长2491字，是古代历史上最长的抒情诗，按照高中生的鉴赏能力，背诵两段已经足够。

而李默，居然从头开始背了，还这么流畅？！

这家伙，真人不露相啊！

“叮铃铃玲玲……”

早读课结束的声音。

班级里的读书声渐渐的小了，似乎在提醒语文老师到了下课的时间，一般而言，早读课老师们都不会拖堂，吃早餐是一等一的大事，且竞争激烈，去晚了几分钟可能就只剩下冷馍残粥了。

只是声音小了之后，他们没有听到语文老师说下课的声音，却听到了，李默背书的声音。

一整篇《离骚》，他才背诵了一半。

教室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发出响声。

而李默，似乎也被屈子坚持理想、神游天界、热爱国家、忧国忧民的浪漫主义情怀所触动，言语间饱含情感，声音朗朗，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

……

……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终于，

足足370多句，将近2500字的《离骚》全文背诵完毕，竟一字不差！寂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的高三12班里，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