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贝西克街的猎犬酒馆,在昏暗的酒馆内,一个身材略有些矮小,五官普通,总是一副笑眯眯模样,大约在三十几岁的男子推开酒馆的门,步入其中。
酒馆内的灯光不算明亮,昏黄的煤气灯下,是无所事事,用酒精麻痹自己不如意生活的醉汉,也有想要寻觅机会,等待被雇主雇佣的临时工。
而酒馆的中央竖着两个大笼子,其中三分之一没入地面,旁边围着许多端着木制酒杯,或咒骂,或嬉笑,或大声讨论的人们。
男子用他那双始终笑眯眯的眼睛隐蔽的打量着酒馆的顾客,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脸上胡子拉碴,穿着一身破旧亚麻衬衣,不修边幅的醉汉身上。
但他没有靠近男子,只是隐蔽的打量了一眼,接着只用眼角余光注意那边的位置,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会暴露身份的破绽。
来到柜台边,正在擦拭柜台上不小心撒下的一片酒渍的酒保,在见到有人过来后,没有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边擦柜台边道:
“你要来点什么?”酒保熟练的介绍道:
“我们这里黑麦啤酒1便士一杯,恩马特啤酒是2便士一杯,最好的是南威尔啤酒,需要4便士一杯,还是你想要来上一杯纯麦芽酿的朗齐?”
男子笑眯眯的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苏勒的纸币,递给酒保,非常有礼貌地微微点头道:
“请给我来上两杯南威尔啤酒,谢谢!”
“没问题,请稍等一下!”酒保收下钱,从柜台抽屉中找给了男子4便士的零钱,接着将两个木制酒杯摆放在柜台上,从最上层的酒柜中,搬下一个木桶,轻轻将塞子拧开,精准的用酒勺从中打出大半勺的啤酒。
随手从柜台上将刚才摆放好的木制酒杯取在手中,然后将酒勺子中的啤酒倒入杯中,刚好满满的一杯,只要不是想故意找茬的顾客,都不会对这样的份量有所不满。
男子端起两杯南威尔啤酒,速度不快不慢的走向那名很是不修边幅的醉汉,他将啤酒放在桌上,一杯放在那个男子的身前,而另一杯则自己拿在手中。
他摘下深黑色的毡帽,拿在左手中,笑着道:
“朋友,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看到自己面前散发着诱人味道,这样一杯的价格是他所喝的黑麦啤酒的四倍的南威尔啤酒,他咽了咽唾沫,看着面前穿着得体干净灰色薄款长风衣的男子,不自觉的身份便矮了对方一头。
顿时有些结巴道:
“先……先生,您请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需要雇佣我来办的吗?请您放心,我的价格绝对是最实惠的!”
说到最后,这位有些醉醺醺的男子,挺直了腰背,似乎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出色能力,就像是百货商店中的商品那样,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以期得到买家的青睐。
男子依旧笑眯眯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露出其他表情似的,他指了指那位有些醉醺醺男子面前的木制酒杯道:
“这个不着急,我请客,喝一杯吧,我们边喝边聊。”
笑眯眯的男子,端起酒杯,微微做了个敬他一杯的举动后,才将酒杯端到嘴巴前,喝了一大口。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有些醉醺醺的男子也不再犹豫,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杯也是相当豪爽的饮了一大口,同时心中忍不住想到:
“感谢仁慈的黑夜女神,您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您的虔诚信徒,今天终于让我走了好运!”
而他之所以认为自己是走了好运的原因,是因为面前的这位先生,一见面就请自己喝上了一杯价格足足在4便士的南威尔啤酒。
哦!女神在上,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豪爽的雇主,要是能被对方雇佣,自己能得到多少报酬?
八个便士,还是一苏勒?不,不不,这样豪爽的先生,怎么能让他与那些吝啬鬼相比呢?
就这样的豪爽劲,至少,至少也得是两苏勒吧!
想到即将收获到的意外之财的喜悦心情,感觉刚刚饮下的南威尔啤酒味道都更加醇厚绵长了,这高级南威尔啤酒的味道,就是那低级的黑麦啤酒完全比不了的。
笑眯眯的男子把喝了一大口的木制酒杯轻轻放下,从风衣口袋中摸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将嘴边的啤酒沫,轻轻沾掉,动作轻柔就像是位优雅的绅士般得体。
他笑着道:
“认识一下,我是斯特恩.赫维,是位烟草商人,最近凑巧来到了廷根市,这里不愧被誉为大学之城,和你们廷根市人的整体优秀素质是分不开的。”
听到对方的夸奖,醉醺醺的男子又忍不住再喝了一大口南威尔啤酒,与有荣焉道:
“先……先生,这是理所当然的,在鲁恩王国,除了首都贝克兰德以外,还有那座城市的大学能和我们廷根市人的大学相提并论。”
显然,他已经有点喝多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他借着酒劲,原本对面前有钱富商先生的敬畏之心也少了许多,他继续道:
“赫维先生……”
醉汉话还没说完,就被笑眯眯的男子打断道:
“直接叫我斯特恩就好了,不知道你又叫什么名字呢?”
这位已经有些大舌头的醉汉,只得止住自己想要吹嘘一番的念头,毕竟要是面前的大主顾可不是之前一直吹牛打屁的酒鬼,如果对方不想雇佣自己的话,之前想好的美丽生活就会变成泡影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而且在听到对方的问话后,也是反应想到迅速回答道:
“斯特恩先生,我叫米希尔.曼斯,您直接叫我米希尔就好,您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吩咐我来做,我保证一定干得漂漂亮亮的!”
笑眯眯的男子,也就是斯特恩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他嘴角上翘,笑着道:
“米希尔,我其实的确有件事,想要雇佣你来做,如果事成以后,我会给予你一镑的报酬。”
“一,一!一镑!”米希尔感觉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在将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就赶紧将嘴捂上,小心的左右看了一眼,还好现在酒馆足够嘈杂,人声杂乱,就算他刚才的声音并不算小,可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边。
米希尔这才松了口气,接着才小心翼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先,先生,斯特恩先生,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您说,一镑了?”
斯特恩有着极好的耐心,十分温和地点头,表示自己刚才的确是说了一镑。
“你说得,是金镑的那个镑吗?”米希尔的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这里面有一半是兴奋另一半是酒精的作用。
斯特恩的表情没有半分的不耐烦,笑容就一直没有在他的脸上消失过,他轻笑着道:
“如果鲁恩王国没有更改货币体系的话,我想,我说的镑,的确是指金镑。”
“这,这!斯特恩先生,请您尽管吩咐,我什么都愿意做!”米希尔兴奋得几乎快要跳起来了。
他的妻子得了重病,就算把家里的全部积蓄算上,也都不够买药的钱,他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跑来酒馆碰运气,就是为了给妻子攒够治病的钱。
但要是为了买药,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甚至还需要向朋友亲戚借钱,他们还有四个孩子,他没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但如果不救妻子,他没法想象失去妻子的未来,而且还是他亲手放弃了妻子的生命,他就是间接害死了妻子的凶手。
但就在他良心备受煎熬,只得通过买醉来缓解内心的挣扎与痛苦的时候,这位有钱的富商先生,温和又有礼貌的绅士,斯特恩先生,他出现了,他简直就是神灵派来拯救自己的天使!
“赞美女神!”米希尔在心底默默道了一声。
斯特恩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金镑的纸币,递到了米希尔的手中,他笑眯眯的看着米希尔道:
“我是位讲诚信的商人,同时也相信着我所雇佣的每一位先生的品行,所以,我愿意先支付报酬,希望米希尔先生,你不要让我失望。”
米希尔紧紧攥住那张1金镑的纸币,就像他抓住的不是一张纸币,而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表情激动得,恨不得给斯特恩跪下磕几个头。
斯特恩顺势起身,将左手位置,深黑色的毡帽戴回头顶,笑着道:
“跟我来吧,米希尔先生,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的。”
米希尔没有犹豫,连忙跟上斯特恩先生的步伐,同时他将那张金镑,仔仔细细的将其与其他一苏勒的纸币折叠在一起,用有些脏兮兮的,满是油腻污迹,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白布包好,然后放进了亚麻内衬中,妻子特意为他缝制的小布口袋中。
而且在走路的时候,他一直用右手护住放钱的位置,并避免与其他人触碰,因为他非常担心碰到那些,手脚不干净,极其可恶的小偷!
这口袋里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他妻子的命,家庭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