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亮。
木梳巷
早起干活的人基本都已经出来吃朝食了。
李家照常早起摆粥摊。
正是热闹时候,几个壮汉大喇喇的坐下。
壮汉大家都认识,一个煞星就已够令人退避三舍了,更何况是几个?
已经开吃的人,心下胆颤却不想浪费已经花钱的吃食,只能加快速度,囫囵吞下就赶紧离开。
而正准备买吃食的人则立马散去。
朝食铺子多的是,不是非要在这里吃。
远离煞星才是大家当下的一致想法。
李家婆娘看着这幕,只觉到手的银钱长了翅膀,噗嗤噗嗤地飞了出去。
可是壮汉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只忍耐下心疼,速速给壮汉们上吃的。
心里想着让他们赶紧吃饱赶紧走,免得耽误自己做生意。
可偏偏事与愿违。
壮汉吃饱喝足却还在摊位上待着。
怎么请也不走。
说什么也不管用。
李家婆娘都快哭出来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嘛?!
而另一边,正挥着手帕扭着腰要去宋欢家的王媒婆,哼着小曲就突然被中途出现的两个大汉给吓得调转回头。
王媒婆以为往回走就没事儿了。
但她想错了。
王媒婆是走哪,大汉就跟着去哪儿。
高大的大汉双腿跨步打开,挺直腰背双手环胸,下巴一扬,眼睛一瞪,一脸凶狠,这模样谁还敢跟王媒婆靠近?
王媒婆哭天抢地也没办法,只能哭唧唧的躲回了家里,两大汉子就如门神一般靠在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笑着开黄腔。
这阵势,吓得周遭在门口一边做手中活计,一边聊天打发时间的妇人们既恼怒又羞赧,纷纷快速避回家中。
屋里的王媒婆是又愁又急,只顾团团转了。
这一幕上演了半个月,李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摊了。
他们是因为当初宋欢去隔壁摊子买包子的时候,注意到的宋欢。
后来偷偷打听了宋家情况后,这才打了想要将人娶进门的注意。
谁能知道这丫头居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居然把他们折腾到这种地步。
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
躲在家里的这几天,李家婆娘上被婆婆话里话外挤兑痛骂,下被自家儿子埋怨,自家丈夫还不理解自己,还动手打人。
可明明一开始全家都同意的,到了这个地步又全都怪在自己身上,李家婆娘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把这些委屈咽下肚子里,默默抹泪。
王媒婆则被自家丈夫打的不敢出门。
任谁能接受其他陌生大汉在自家门口开自己媳妇儿的黄腔?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忍!
对付不了大汉,就只能在家里撒闷火!
王媒婆一脸青紫,缩在中堂的墙角,声音颤抖中带着惧怕,“当家的,奴家错了,别,别再打奴家了。”
王媒婆丈夫却恍若未闻,凶狠道,“老子头上的草都快把老子压死了,什么东西!
人家可是梁头儿请来做执役的,那是能压制恶霸的人,那是区区一个粥铺人家能惦记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这死婆娘!什么都没弄清楚就乱折腾,我看你真是嫌命长了!”
王媒婆心下苦涩,她哪里知道这宋姑娘就是之前的风云人物啊!
也没转过弯儿来,谁能想娇滴滴的女娃娃居然女扮男装成了隽秀小郎君啊?
可都已经到了这地步,后悔也无济于事啊!
大家也甭觉得宋欢做的过分。
这事儿换做这里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能迫于舆论压力嫁进去,当牛做马了此一生。
或是那不愿意嫁的,要么出家做尼姑,要么就只能一死了之。
无论是哪个选择,代价都是一辈子。
人又能有几个一辈子?
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是她的脾气秉性。
而且她一开始也不想理会,只是对方的方式触碰了她的底线,那就不怪自己出手了。
李家有钱请媒婆,那就让他们没钱就好了。
王媒婆想把自己的名声搞臭,那就别怪自己把她名声也搞臭。
宋欢自觉程度还算把握的挺好。
做什么也不是非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对吧?
而这其中知道并且参与了事情前因后果的几只“大熊”,心理阴影就有点大了。
女人,得罪不起!
长得漂亮还有手段的女人,更是得罪不起……!
因为宋欢的原因,大熊们都限制了自己的活动范围。
能避开宋欢尽量避开。
宋欢不知道原来自己还间接维护了街道治安。
晃眼间就到了八月底。
今年的丰收,并没有让粮价恢复去年的六文一斤的价格,而是十文一斤。
价格上涨了,想下来就难了,即便平抑物价又如何。
粮铺就是以这个价格售卖,你想吃上米饭你就得花这个价钱买。
而此时,隔壁的土匪头子也带着自家闺女来了县城。
一走就是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土匪头子自觉与其让闺女整日在寨子里疯跑疯玩,还不如来县里进学。
毕竟她娘也是知书达礼的闺秀,她不能学她老子,不通文墨大字不识,他老子这辈子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她若长大后能有三分她娘的样子老子也知足了。
自此,进学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两人变成了三人。
宋欢也和土匪头子聊了一下旱灾的情况。
好在土匪头子提前做了准备,后来就连路费,要的也不是银子了,而是粮食。
后期因为寨子地势优越,易守难攻,这才没让难民给完全攻进来。
但是损耗还是有的,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寨子里大兴基建。
力求让寨子更加安全坚固。
土匪头子并没有在柳宅待多久,第三天他就离开县城,留下之前的王婆子打理青青的日常起居。
日子仿佛又回归了从前的平静。
傅渊之也在平静中放假归来,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
这次比上次好,好在家里有人。
比起去年强在有人帮忙开门了。
傅渊之满怀期待的心情,眼底溢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在看到王婆子时戛然而止……
整个人瞬间从彩色变成灰色,仿若假山,扑簌簌地掉碎石。
傅渊之,“……”
得嘞。
即便信递得早还是晚,人也不会在家里等自己。
明白了,不要自作多情。
王婆子是认识傅渊之的,直接上前要帮把手,傅渊之摇摇头,道了谢就直接进了中堂。
还是跟去年一样,宋欢去林子。
只是因为旱灾,猎物难打,所以现在她主要是来打鱼,捡酸枣和板栗这些。
长在树上的今年还能有些收获,其他的像毛桃子这类就不行了,估计得到明年这片林子才能恢复元气。
因为旱灾的原因,宋欢今年得过河对岸的另一片山林捕猎才行。
因为没有桥的原因,宋欢只能等到枯水期才能过去。
这条河枯水期时间是当年九月至第二年二月,所以宋欢只能等这个时间段过去。
现在刚好是枯水期,水位不是一下子就马上降下来,宋欢今日也只是来看看情况。
之前丰水期的时候,浅水区都变深水区了,所以宋欢只能买个大长竹篓放河里。
这个长竹篓还花了她二十文钱呢!
一般常用大小的,也就五文到十文左右,因为宋欢要的是特大号的,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竹篓一头绑上绳子丢进河里,另一头则绑在树上。
这样竹篓就不会被河水冲走,宋欢每次也只需顺着绳子把河里的长竹篓拉过来就行了。
对了,竹篓里还得放有带腥味的诱饵吸引鱼类才行,否则,鱼儿是不可能进竹篓的。
诱饵呢,宋欢用的就是上一次捕获的鱼内脏。
现场用匕首把鱼腹破开,把内脏取出,这样就充分利用不会造成浪费。
顺便也把鱼儿清洗干净,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早剖晚剖都得剖。
宋欢站在树下,把竹篓拉了过来。
虽然竹篓经过浸泡变得更重,但这对于宋欢就轻而易举了。
打开竹篓,里面有七条鱼,三条长度大约一尺的鱼儿,剩下的就比较小了。
宋欢也不失望,有就行了。
其实丰水期捕鱼比较好,能得到的鱼比较肥大。
枯水期就不行了,鱼儿小,也就一个巴掌的长度。
枯水期好就好在自己能过河对岸捕猎,能有其他的收获。
所以两相比较,宋欢还是喜欢枯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