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55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1 / 1)庄申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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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多的是偷食物的贼,这些贼通常会选在夜深人静时行动,防不胜防,像猴群这么光明正大、飞扬跋扈的野兽,河畔人也是头一回遇到。

河畔人快气炸了,损失倒在其次,最可气的是竟然被一群蠢笨的猴子骑脸输出,还被嘲讽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这群猴子显然并不蠢笨。

猴群似乎很清楚,只要它们保持移动,河畔人的武器并不容易射中他们,它们选择的时机也很巧妙,趁青壮们在外觅食时突袭,而且毫不恋战,搞完破坏立刻开溜,不给河畔人组织反击的机会。

这群猴儿对这群住在河边的两脚兽显然非常了解,它们的计划堪称周密,这本该是一次完美的行动,可惜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森林里来了一群外乡人,他们不仅以逸待劳,还掏出了猴儿们从未见过的武器。

中箭落地的猴儿有的当场断气,有的还挣扎着想逃,猎人们立刻上前补刀。

张天嘱咐道:“留个活口。”

嚣张的猴群让所有人都有些傻眼,张天和林郁倒不觉得惊讶,两人见过更嚣张的。

原始先民一定想不到,在一万多年后,某些地区的猴子已经不能用嚣张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法外狂徒,仗着自己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身份,公然抢劫、殴打游客,那叫一个臭名昭著。

但这群猴儿更为特殊。

一般来说,即便是同种类的猿猴,也有各自的领地和活动范围,领地一旦划定,除非抢夺地盘,否则彼此是不来往的。

这群猴儿中,光是被射下来的,就有猕猴、叶猴、长臂猿、熊猴等好几种猿猴,它们平时一定是分散于森林各处,守着各自的领地,现在竟然共同行动,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再结合昨晚的狼群,以及岩堡人的经历,张天很自然地想到,这片森林里的动物或许是被某种力量整合起来了。

“呜!呜!呜!”

张天的思绪被猴子狂暴的吼叫打断。

狼牙用绳子绑住一头猴子的双臂和脖子,将它像狗一样牵到张天跟前。

林郁仔细打量两眼,此猴毛色土黄,面部裸露无毛,轮廓分明,眼眶呈环状,面相凶悍,一看就不是善茬。

“是猕猴。”她说。

一支箭矢结结实实插在猕猴的左半边屁股上,像多长出来一根尾巴。

或许是因为疼痛,又或许是因为恼怒,猕猴昂起头颅,张大嘴巴,露出一口恶臭的黄绿色牙齿,对着众人尖叫不止,一副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模样。

不过张天知道,它这是在虚张声势。

猴子最喜欢虚张声势。

他决定先从这只猕猴着手。

【信仰值:1201】

【你使用神术通灵。】

【请选择一個族群,你将掌握该族群的交流方式。】

【你选择猕猴。】

【你已掌握本地猿猴的交流方式。】

【信仰值:1101】

几乎所有生物都具备交流的能力,即便是植物,也可以通过化学信号和电信号传递信息。

当然了,不同的交流方式,其效率肯定有所差别,在所有交流方式中,人类的语言可以传递的信息无疑最丰富,相对也最便捷。

动物和人一样,也用感官进行交流,常用的方式包括视觉交流、听觉交流、嗅觉交流、触觉交流等等。

而此时此刻,已经掌握猿猴的交流方式的张天,能够从眼前这只猕猴的姿势、动作、面部表情、视线移动和神态变化中看懂到它的“话”。

比如它此时昂首阔步,翘着尾巴,尾尖向后弯成半圆形,其实是在说:老子不服!

猕猴是群居性动物,体量很大,一个群体从数十只到数百只不等,猴群中实施严格的序位制,由雄性的成年猴经残酷搏斗排出座次。

一把手地位超然,在猴群中享有优先取食、占地择偶的特权,严禁僭越,即便是二把手,也得俯首称臣,看老大哥的脸色行事。

换句话说,虽然猕猴是出了名的泼猴,但只要让它心服口服了,它也会变得顺从听话。

“呜!呜!呜!”

猕猴不停地“嘤嘤狂吠”。

这时候张天便听得懂了,它不仅在宣泄愤怒,更在挑衅和辱骂,简单的嘴臭带来极致的享受,看它的表情就知道它心里有多爽了。

尽管动物没有成体系的语言,它们仍然非常依赖通过声音进行交流,从开展求偶仪式,到发出警告鸣叫,到交流食物位置,再到进行社会学习……

用于传递信息的声音不一定是叫声,也可以是通过摩擦、敲击、捶打发出的声音。

张天猛地一捶地面,紧接着也四肢着地,扭曲面容,冲猕猴龇牙咧嘴,喉咙中酝酿起只有猕猴能够听懂的呜声。

在场的人都吓一大跳。

“祭司大人……”

族人还以为天空祭司犯病了,想上前搀扶,却被林郁拦住。

“都安静看着吧,天在和这猴儿谈判呢。”

“啊这……”

众人面面相觑,诧异之中带着些许惊讶,原来天空祭司还懂得猴语吗?

转念一想,既然天空无所不知,天空祭司懂得多一些,也很正常。

猕猴比这群两脚兽更加惊骇!

它吓得连连后退,直到绑住手腕的绳子绷紧,退无可退。

它看懂了张天发出的信号,也听懂了他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立刻闭上嘤嘤狂吠的嘴,一脸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四足着地的两脚兽。

这家伙……是人是猴?怎么懂得猕猴一族的规矩?

它有些错乱了,然后开始慌了,因为面前这只“人猴”正在向它发出决斗的挑衅!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那种决斗。

开什么玩笑!你这么大只,我这么小只,这不是欺负老实猴吗?

猕猴很疑惑,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它的同类,为什么会懂得发起决斗,要和它分个高低?

用决斗的方式排座次,这在它的族群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按规矩,一旦一方发起,另一方要么接受,大战一场,要么投降,俯首称臣,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猕猴不蠢,看了下敌我双方的体型,面前这人猴的体格快赶上猩猩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要它就这样认怂,尊这个人不人猴不猴的怪物为大哥,它也心有不甘。

片刻后,猕猴也龇牙咧嘴,叽咕叫了两嗓子,然后转了个身,冲对面的人猴扭了扭屁股,插在它屁股上的羽箭也随着它晃臀而晃动。

“我受伤了,屁股很疼,无法决斗。”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张天肚皮里冷笑一声,心想你个臭猴子还跟我耍心眼呢?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逃避决斗,相反,趁对方病要对方命才是王道!

他嗷的大吼一声,挥舞着双臂猛地一扑而上!

猕猴吓得惊叫一声,当即匍匐在地,将头埋得很低,高高翘起的尾巴也落到了地面,做出投降臣服的样子。

张天轻轻拍它一下,咕咕叫两声,表示接受了它的投降,愿意收它当小弟。

猕猴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皮里。

对方的操作它挑不出丝毫毛病,动作、声音、神态……除了气味不像个猴子,长得不像个猴子,其他完全符合猕猴一族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规矩,只是……它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不过,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它的小脑袋瓜的负荷能力,它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最近森林里多的是不寻常的事,如果每一件事都要琢磨,那它还要不要活了?

这片森林有它的规矩,生活在这片森林里的各种动物都有各自的规矩。

只要按规矩办事就好,按规矩办事总不会错。

它抬头偷偷瞄了眼它新认的大哥。

这个大哥脱毛有点严重,不过看起来很强的样子,比它前几任的大哥都要强。

当然了,比起众猴之王仍然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在猕猴一族中可以称王了,日后大哥称王,它只要和大哥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当个二哥。

而且,有了大哥罩着,这群两脚兽应该会放过它吧?

趋吉避凶,动物本能。

猕猴本能地意识到,它的新大哥会给它带来好处。

它看见大哥打了个手势,发出吱吱的叫声。

这组动作和叫声很常见,常用于替对方捉虱子,或者互相帮助的时候。

猕猴知道,大哥这是打算帮自己疗伤。

这个大哥太懂了……完全就是猕猴通!或许,大哥本就是个猕猴,只是长得没个猴样?

猕猴本来还心存疑虑,现在,它服气了,决定暂时就跟着大哥混了,若是以后大哥败给了更强的猴子,它再另择明君便是了。

猕猴一族向来以实力为王,什么忠心耿耿,不存在的。

它叽叽咕咕叫着,尽可能地表达服从和善意。

张天看懂了它的表态,也感知到猴儿的敌意消失殆尽,显然已经心悦诚服。

他解开绳子,猕猴十分高兴地活动双臂。

见狂暴的猴儿忽然变得安分老实,众人不禁啧啧称奇,想到天刚才惟妙惟肖的模仿,又觉得无比滑稽。

他们不太理解天空祭司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和猴子谈判,但毫无疑问,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张天招呼道:“林,到你了。”

林郁拎着医药袋靠近。

猕猴立刻龇牙咧嘴,一脸凶悍地瞪视来者。

张天示意它保持友善,猕猴便听话地镇静下来,仍然面露警惕地盯着林郁。

林郁取出一粒药丸。

这是她用草乌头混着枫糖捏制的“糖衣炮弹”,草乌是毒也是药,过量可能致命,适量则有麻醉剂的效果。

猕猴终究是野兽,它虽然已经臣服,但假使自身受到伤害或感受到疼痛,仍然会发怒发狂,甚至暴起伤人。

而要治疗它的箭伤,疼痛是免不了的。

以防万一,先上个麻醉,顺带试试新药的药效。

这颗药丸,林郁参考了河畔人的用量,河畔人经常用吹箭毒杀猴子——这或许是他们遭到猴群忌恨和报复的原因——他们十分了解涂多少毒对于猴子来说足以致命。

林郁在此基础上减少了用量,以免伤其性命。

她将药丸递给张天,张天又递给猕猴,命令它吃下。

猕猴嗅了嗅,它嗅到一丝甜丝丝的味道,让它想起了春天树梢上鲜嫩多汁的嫩芽。

它没有犹豫,扔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叽?”

它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双腿一软,无力地栽倒下去。

……

“听说你们抓了个猴子?”

“听说天空巫女还和它打了一架?”

“听说……”

天空巫女大战泼猴的故事很快传至河畔人耳中,这种滑稽好笑的八卦传得比任何事情都快,等到日薄西山,外出觅食的青壮们也都陆续归来,又掀起一波讨论,营地里充满快活的气氛。

许多人跑来参观那只被天空巫女劝降的猕猴。

“还没醒呢?不会死了吧?”

“喘着气呢,死不了。”

林郁下的剂量显然有些超标,呜呜——林博士给猕猴取的名字——昏睡好几个小时了,她早已拔出箭头,使出了她毕生所学:消毒、上药、包扎三件套,给猴儿治疗外伤。

凭她这点微末医术,还要兼职兽医,她是没想到的。

没醒过来也好,毕竟晚上的食物是它的同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身为大哥,张天还是要照顾下小弟的心情。

吃过晚饭,张天回到呜呜身旁,一边拍打它的肩膀,一边发出叽咕的叫声,催它起床。

随着夜幕降临,在他的感知里,在营地四周环伺的敌意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有些事要问它,可不能让它睡到明天。

呜呜的眼皮动了下,随后慢慢睁开眼,仍有些晕晕乎乎的,药效显然尚未完全过去。

但很快,它便被屁股上传来的痛感惊醒,瞪大了眼,跟烫嘴似的不停往嘴里吸气,呜呜地叫起来。

它忍住了没有动弹,因为大哥让它不要动。

屁股虽痛,但屁股里的异物没有了,这是好事,一定是大哥替它处理了伤口,它心知肚明。

张天先取了些嫩叶和果子给它吃,等它吃完,再切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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