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面包和血脉

凯特琳踮着脚，温柔地轻触了下儿子的额头。

“罗柏，我相信你。”

凯特琳·徒利看到过封臣们对少领主的刁难，当时她保持了沉默，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儿子……也可以说是她不敢出来维护儿子，因为她的出面会让封臣们更把罗柏当成一个毛头小子，所以……罗柏只能靠自己来赢得封臣们的尊敬，甚至是畏惧。

那个时候她藏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着，静静看着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考验”少领主的封臣们。

恐怖堡的卢斯·波顿口气莽撞地要求让他领军……深林堡的罗贝特·葛洛佛虽是态度温和一些，但也是志在军队的指挥权。

熊岛的梅姬·莫尔蒙毫不客气地说罗柏的年纪足以当她孙子，没资格对她颐指气使，但她又说她刚巧有个孙女儿可以嫁给他。

塞文城的美奇·赛文直接把胖嘟嘟的女儿给带来了，她年约三十，坐在她父亲左手，自始至终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餐盘上。

霍伍德城的哈瑞斯·霍伍德没有带来女儿，但他给罗柏带了很多礼物，今天送匹马，明天送一大块鹿肉，隔天又送一个漂亮的银边号角，而且完全不要回报……除了希望罗柏帮他从他祖父手中夺得一小块地，某个山脊北部的狩猎权，以及在白刃河修筑水坝的权利等等。

最后壁炉城的琼恩·安柏声称假如要他走在霍伍德家或赛文家军队后面，他就立刻带着领兵回家。

…………

罗柏冷静而有礼貌地一一应答，渐渐收服了封臣们的心……凯特琳为她的儿子而骄傲，但也更加想念她的丈夫。

…………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里可是聚集了2万兵马，你身为统帅需要尽快下决定。”

她儿子所集结的这支军队既不是自由贸易城邦的常备军，也不是跟着领主吃饭的护卫，他们多数是普通平民：农夫、渔夫、牧羊人、旅店老板的儿子、生意人和皮革匠，外加少数渴望掠夺的雇佣骑士、自由骑手和流浪骑士。当他们的领主发出召集令，他们便前来效命，他们有着各自的需求。

罗柏点点头：“艾德慕舅舅正在召集河间地的封臣，我想要尽快南下与他汇合。”

凯特琳夫人喃喃道：“家族，责任，荣誉……伱的舅舅会全心全意地相助。”

“母亲，家里就交给你了。”

凯特琳夫人微微摇头，道：“我会和你一起南下，最好是我比你先出发，我要前往鹰巢城，亲自面见莱莎。”

罗柏有些犹豫，母亲的决定是理智的，但他担心他的两个幼弟，他们需要母亲的陪伴。

凯特琳仿佛是看明白了罗柏的顾虑：“罗柏，你也是我的孩子，你也需要我的帮助，我想帮助你赢下战争。”

鲁温学士轻声地插言：“凯特琳夫人，罗柏大人，我会照顾好布兰和瑞肯。”

“感谢您，鲁温学士。”

“感谢您，母亲。”

凯特琳夫人温柔地笑了笑，道：“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罗柏，我希望你能记住，他们是史塔克家的封臣，而不是你的朋友，他们有义务服从你的号令。”

…………

…………

鞋匠广场附近，金袍子西军营，总司令营帐。

“格林大人，我担心君临城很快就会缺粮。”

“大人，我也有同样的忧虑，据报城内已经几乎看不到外地的粮食商人了。”

“真的吗？”

“如果缺少了粮食，绵羊一样的贱民也会咬人……”

“你的意思是那些贱民会暴乱？”

“显而易见，当然，我只是猜测。”

“我同意你的观点，没有人会乖乖等着饿死。”

“我最担心的地方是跳蚤窝，我提议加强那边的人手。”

“那个地方的巷道像迷宫般错综复杂……除非，我们调动全部人手，但你也应该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那个……铁匠街那边是不是也需要加强人手……”

“你真是个蠢……笨蛋，不要小看铁匠，他们家里藏着的金龙并不比贵族老爷们少，异鬼都不会相信他们会饿肚子。”

格林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地图而默不作声，由着金袍子军官们讨论，但听到金龙的时候……他的一只耳朵微动了一下。

“还是继续说跳蚤窝吧，我们都知道那里是丧失了道德的地方。”

“他们不是有褐汤吗……”

“诸神保佑，你没看见过那玩意儿吗？”

“……”

“我倒是亲眼见过几次，我不想回忆，诸神饶恕我。”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蠢蛋，幸好你永远也坐不上首相的位置。”

“我……我……”

咚咚，格林轻敲了敲桌子，围站在桌子边的众人顿时停止了争论，纷纷注目。

“我听到了你们的担忧，我会直接向摄政太后和御前会议禀报这个问题。”

顿了顿，格林继续道：“我们金袍子的责任是维护君临的安定，所以我们自然要关注每一个可能危害安定的隐患，但是……”

格林扫了眼众人，接着道：“我们自己也有几千张嘴，我们自己会不会饿肚子？没吃饱的金袍子还能维护这座城市的安定吗？”

格林的话音落下，账内陡然一静。

格林的眼眸微动，道：“莱顿，西军营的食物还能吃多少天？”

莱顿微微颔首，恭声道：“我的大人，我们一般是每七天会收到下一个七天的军粮，现在距离下一批还有三天……所以，我们的粮食储备只剩下三天。”

嗡！

金袍子军官们听懂了格林的意思，粮食短缺的结果是粮食的价格会变得离谱，到了那个时候军粮还能按时送到他们的手中吗？

格林缓缓地开口道：“诸位，饿着肚子的兵士还会管谁会暴乱吗？或者说饿着肚子的兵士还能平息暴乱吗？”

“格林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没有人再关注跳蚤窝的情况，在他们看来金袍子才是重中之重。

“短时间内君临不会发生动乱，就算是发生了动乱，红堡也绝不会不顾我们，但我们仍然需要提前储备军粮，以应对预想不到的意外状况……我的命令，每个人都要为此尽心尽力。”

…………

带众人离开后，莱顿轻声道：“我的大人，我想没人……至少我们的金袍子们不会特意关注跳蚤窝了。”

格林倚靠在椅背，揉了揉眉心，道：“面包和血脉……就让火种逐渐蔓延。”

…………

…………

苦桥是河湾地境内卡斯威家族的属地与家堡，它是玫瑰大道横跨曼德河的要害。

河湾地，苦桥。

奥莲娜·雷德温夫人啧了一声，道：“劳勃有两个儿子，蓝礼还有位兄长，他怎么能要求那张丑陋的铁椅子呢？”

梅斯·提利尔公爵搓了搓手，他满脸堆笑：“母亲，劳勃一世的两个儿子还只是个小孩，而史坦尼斯……您应该清楚他有多么仇恨我，当年……”

奥利安娜夫人不耐烦地道：“如果你又想吹嘘你的战绩，你立刻给我滚，老太婆我早就听腻了！”

梅斯公爵笑呵呵地道：“不提了，不提了。”

奥利安娜夫人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慢腾腾地走到椅子边做了下来。

“蓝礼知道如何打扮、如何微笑、如何说话，从而得出了自己该当国王的结论吗？拜拉席恩家的人总有些荒唐的念头，我觉得这都是从他们的坦格利安血统中继承的。”

说着，奥利安娜夫人生气地拍了拍扶手，接着道：“你帮蓝礼戴上王冠以后，我们家就除了没完没了地向他下跪，还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之外，我们能得到什么？”

梅斯公爵疑惑地道：“母亲，蓝礼已经答应会让玛格丽成为他的王后……”

梅斯公爵的神色变得得意，他摸了摸胡须，又道：“蓝礼已经答应了，所以我才愿意支持他。”

奥莲娜夫人恨不得找根木棒敲开蠢儿子的大脑袋。

没等奥莲娜夫人发怒，梅斯公爵讨好似的接着道：“母亲，你是不是非常欣慰？我们金玫瑰家终于要成为王后家族了，而这个王后还是您最喜欢的孙女。”

奥莲娜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觉得跟蠢儿子生气的她才是最大的蠢货。

“我的高庭公爵，我还没有老糊涂，你确定蓝礼能送给玛格丽一个王位继承人了吗？”

梅斯公爵脸上的笑容不减，他点了点头，道：“他们两人的孩子肯定是铁王座的继承人。”

奥莲娜夫人大声斥道：“你这头蠢猪，我的意思是蓝礼能让玛格丽怀孕吗？！”

梅斯公爵的笑容一僵，他不可置信地道：“母亲，他……不会吧？这可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说着，梅斯公爵忽然止住了言语。

奥莲娜夫人的声音充斥着嘲讽：“你也不算蠢到家，拜拉席恩家的人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固执，你也不是不知道吧？怎么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如何？我的高庭公爵？”

梅斯公爵的神色有些慌乱，急切地道：“母亲，那怎么办？我已经发出了召集封臣的信鸦。”

奥莲娜夫人冷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你再发一次让他们各回各家的命令就是了。”

梅斯公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母亲，那怎么行，他们会在背地里嘲笑金玫瑰的。”

奥莲娜夫人再次冷哼：“但我怎么觉得那些封臣只会嘲笑他们的蠢封君呢？”

梅斯公爵呆坐了一会儿，看向了年迈又瘦小的母亲，他的脸上浮现了讨好的笑容。

“母亲，奥莲娜夫人，您帮帮我吧。”

奥莲娜夫人嫌弃地打掉了儿子的手，道：“别靠近我，坐好。”

梅斯公爵笑呵呵地坐回了椅子。

她的丈夫也好，她的儿子也罢，奥莲娜夫人已经生不来气了，更让她生气的是算计金玫瑰的蓝礼。

“梅斯公爵，你召集了多少军队？”

“除了放在西境边境那边的两万军队，还有八万军队朝这里聚集，一共是十万军队。”

奥莲娜夫人忍不住又讽刺道：“高庭公爵，你还真是尽心尽力，我要是蓝礼都得感动得哭了。”

梅斯公爵嘿嘿一笑。

奥莲娜夫人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气息。

“你立刻给蓝礼写信，告诉他……我在苦桥等着给他下跪行礼，如果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就劳烦他立刻出发来见我。”

梅斯公爵犹豫了下，道：“母亲，蓝礼正在风息堡召集军队，有可能暂时脱不开身……”

梅斯公爵说完便察觉到了母亲的目光，这是他很熟悉的目光……嗯，她的母亲像是在看一个笨蛋。

好吧，他早就习惯了……梅斯公爵安然自若。

“你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就按我说的做！梅斯公爵，金玫瑰不能被动。”

“母亲，我今天就把信鸦发出去。”

奥莲娜夫人点了点下颌，挥了挥手，道：“去安排吧。”

梅斯公爵却没有动，而是欲言又止。

奥莲娜夫人有些不耐烦地道：“我的高庭公爵，还有什么吩咐？”

梅斯公爵满脸堆笑：“母亲，我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比如，蓝礼接到信后立刻来面见你了，或者他没有立刻动身……”

“也好，是该让你提前有个准备，省得你又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

奥莲娜夫人深邃的眼眸盯了会儿梅斯公爵，接着道：“蓝礼来了，就说明他还有些诚意，我这个老太婆会直接向他提出需求，如果他真是未来的国王，便能得到金玫瑰的全力支持，河湾地和风暴地的军队就一起进军君临，助他坐上那把铁椅子。”

梅斯公爵微微点头，这正是他原来的计划，君临的几千金袍子绝对挡不住十几万河湾地和风暴地的联军。

梅斯公爵摸了摸胡须，他好像明白了母亲的用意，金玫瑰支持蓝礼是有条件的，子嗣问题就是其中之一。

梅斯公爵忍不住开口道：“如果，我们没看到蓝礼的诚意呢？”

奥莲娜夫人轻哼了一声，道：“那你就领着河湾地的十万大军把凯岩城给我围了，让泰温公爵给我的两个孙子一个交代，兰尼斯特不是有债必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