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夫人与鲁温学士不禁对视一眼，顿了顿，道：“奈德，你会回应史坦尼斯吗？我想知晓你的打算。”

一阵凝重的沉默后，艾德公爵缓缓开口：“按照律法，他是我合法的国王。”

见丈夫紧锁着眉头，凯特琳湖水般湛蓝的眼眸微动，道：“你是猜出他的目的了，是吗？”

不待艾德说话，她继续道：“是的，很显然，史坦尼斯是为了北境的兵马而来，因为他还是个没有坐上铁王座的合法国王。”

艾德公爵拧着眉头，道：“凯特………”

凯特琳叹气道：“抱歉，奈德，我不该恶意揣测一位国王。我知道史塔克与兰尼斯特的战争早晚会爆发，我只是想提醒你，他或许会命令你，让北境军队明天就南下，为他夺得铁王座。”

看着闭上眼睛沉思的临冬城主人，鲁温学士恭声道：“奈德大人，北境人已经经历了一年多的战争，他们需要休养，这已关系着北境的存亡。”

艾德公爵无声地轻点下颌，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沙哑的声音响起：“凯特，鲁温，你们记得三个月前拜访临冬城的守夜人吧（第355章）？已死亡的两名游骑兵在夜里变成了尸鬼，凛冬将至。”

闻言，凯特琳的蓝眸微颤：“奈德，你难道觉得………史坦尼斯是为了那些东西而来？”

艾德的目光移向了妻子，点点头，道：“史坦尼斯或许也知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突然决定前往绝境长城。”

凯特琳动动嘴唇，有些诧异地道：“风暴地人会相信异鬼的传说？噢，诸神保佑。”

艾德公爵的视线盯着桌上的信件，道：“史坦尼斯虽然与劳勃的性格不同，但同样重视荣誉，或许他相信的是守夜人数千年的荣誉。”

凯特琳犹豫了下，道：“奈德，我不得不提醒你，虽然史坦尼斯没有铁王座，他却已是国王，我们不能用以前的目光看他。”

曾经，他去见劳勃前妻子也如此提醒过他（第101章）………

艾德微微点头：“我会注意的，凯特。我没有理由拒绝史坦尼斯的召唤，因为他是劳勃的继承人，但是………”

说着，他把信件递向凯特琳：“伱看看。”

读完了信，凯特琳不禁疑惑地道：“他为何在信里提到………要你把劳勃国王的私生子女一起带过去？”

她把手中的信件递给身旁之人：“鲁温学士，你也看看………奈德，你可知晓他是如何知晓米亚和詹德利两人在临冬城的？”

“我也疑惑这一点，我们并没有在这里暴露他们的身份。”

鲁温学士很快就读完了信，他把信件放回桌上，道：“大人，夫人，根据学城书籍的记载，峡海对面的光之光信徒中，部分红袍祭司可以通过火焰预见到隐秘。”

凯特琳神色复杂地道：“这难道就是史坦尼斯虔诚于那个光之王的原因吗？我听闻过他身边有个红袍女祭司，倘若她真有那么大能耐，他们的神早该让他坐上铁王座，而不是………”

张张口，徒利家的淑女没再说下去，自从得知史坦尼斯彻底抛弃七神，她就感觉史坦尼斯真是疯了，光这一点就足够七国的所有七神信徒反对他的七国王冠。

因为劳勃，她的丈夫同样爱着劳勃的兄弟，她不好在丈夫面前说出对太过分的言语。

鲁温学士这时开口道：“奈德大人，您的决定是？”

“为了劳勃，也为了史塔克的荣誉，我会前往长城觐见史坦尼斯，但我不会把米亚和詹德利带过去。”

妻子和老学士两人的目光齐齐地盯着自己，他们似乎都很意外于他“违抗”国王的命令。

奔狼的脸上闪过略微的尴尬：“那两個孩子是劳勃的血脉，我有责任保护他们………格林曾在红堡提醒过我，合理的怀疑是保护身边之人的前提，我没做到，因为我的愚钝害死了很多人，珊莎和艾莉亚也因为我陷入陷阱。”

他的视线扫过两人：“实话实说，我还是做不到，所以我会当面跟史坦尼斯谈谈。”

他微微叹气：“他应该也知晓劳勃的仇家很多，我会请求他，帮我一起隐瞒两个孩子的身世。”

…………

…………

“佣兵，我可是———七国的传奇刺客，我警告你，不要用你的**来挑衅我。”

“刺客老爷，您不冷吗？”

“嘶，真得小心冻坏自己的**，我爱死这个地方了。”

穿着厚厚毛皮衣物的提利昂拉上了裤子，道：“哈啊，我每天最爱干的事情是朝世界的另一边撒尿！”

说完，他爬下了城垛，然后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波隆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走了过来：“提利昂大人，您似乎是有意提醒我出身？”

提利昂抬起左脚动动脚裸，有点疼………

“你可真是机灵，你虽然已是贵族，但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最好是用它来武装自己，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

“尊贵的老爷，这听起来，让佣兵很感动啊。”

“你没感觉到这里有不少人对兰尼斯特怀有敌意吗？我明明是兰尼斯特杀手，他们却把我当成仇恨的对象………”提利昂微微一笑，继续道：“他们的第一剑肯定是冲我的护卫而去，我需要你活着，所以我需要你提高警惕。”

波隆爵士咧嘴：“大人，我可是睡觉的时候都是睁着一只眼睛的。”

提利昂弯腰摸了摸脚裸，再动动身子，道：“倘若你睡觉时的呼噜声能小一点点，我会万分感激你，佣兵。”

深吸口长城上的冷冽空气，提利昂伸手拍拍波隆的大腿，正色道：“以后尽量避免跟人决斗，王领的漂亮城堡和美人都在等你回去，爵士。”

波隆爵士耸了耸肩。

提利昂一瘸一拐地走着，道：“谁能想到守夜人在长城的十九座雄伟要塞，如今只剩三座有人驻守呢？其他被人遗忘的城堡，或许早已经是幽灵游荡的乐园。”

波隆慢吞吞地走在旁边，道：“又冷又苦又险恶，这里倒像是世界尽头的流放之地。”

“对于七国之人来说，这里早已是罪人的流放之地。”

小心翼翼地爬下楼梯，提利昂拍拍膝盖位置上的白雪，又道：“对了，你昨天是如何说服总司令大人留在这里的？”

波隆嘿嘿发笑：“守夜人欢迎每一位信任他们的朋友，格林公爵正好是其中之一，因为我是受雇于他，所以暂时被允许留在了这里。”

提利昂挠挠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颊，道：“受雇………暂时………嗯，你们都是比较腼腆的人。”

风势渐大，周围木屋嘎吱作响，没关好的厚重窗户反复噼砰。

一堆雪从屋顶滑下，落在他们身边，发出低沉的撞击声。

靠近守夜人的训练场，尽是刀剑碰撞的铿锵响。

守夜人的教头、艾里沙·索恩爵士和一个棕黑发的年轻守夜人正一起训练着刚送入黑城堡的一群曾经的罪犯。

提利昂与这些人是同一批恶棍，严格来说他此刻也应该站在那里，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剑，然后………笑死他们。

很遗憾，守夜人军团的第997任总司令却没看上名扬七国的传奇刺客。

是的，杰奥·莫尔蒙总司令把他安排给绝境长城的伊蒙学士当助手，实话实话………他其实很满意这份差事。

在训练场边站了一会儿，棕黑发的教头助手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他的名字叫席恩·葛雷乔伊，以奔狼的养子身份偷袭临冬城而失败的铁群岛继承人（第210章）。

席恩神情高地在面前站立，昂了昂首，他刚要开口………提利昂的声音先是传了过来：“嘿，王子殿下，你的下巴可真漂亮。”

席恩的面色一僵，道：“侏儒，你该跟他们一起练剑。”

提利昂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成了第998任总司令？”

他转头问：“波隆，莫尔蒙大人昨天不还是总司令吗？退位了吗，今天早上的事情？”

席恩的脸色变得通红，怒声道：“不要胡说！莫尔蒙大人仍是守夜人的总司令！”

听完，提利昂脸上的笑容一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归伊蒙学士管，这可是总司令大人的命令。”

他捏着下巴审视席恩：“你难道是在………故意无视莫尔蒙大人的命令？”

席恩不禁扫了眼周围，咬牙道：“你不要造谣，我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

说罢，他便转过身，快步返回了训练场内。

提利昂背起小手，望着他的背影，像是感慨般地道：“我以为他会愤怒地提出决斗。”

波隆爵士咧着嘴，道：“我也以为我又能赚一笔。”

提利昂不由地伸手摸了下灰羊毛衫内的钱袋，道：“佣兵，别整天盯着我的金龙，我现在是落魄的兰尼斯特。”

波隆爵士笑嘻嘻地道：“您一点都不惦记您父亲的遗产吗？说不定他特意为您留了一份。”

沉默了一小会儿，提利昂忽地一笑：“别忘了，我是他的逃犯。”

凄凉的冷风中，他低声喃喃：“侏儒儿子是他永远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