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衣取上挂在兽头状门环上的牌子。
一个穿着仆人衣服的瘦削汉子走了过来,还没说话,就被许天衣一句“叫你家主子来”给打发走。
看许天衣衣着就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够,那汉子也是走得干脆利落。
盏茶工夫,汉子就跟着一个穿着华丽衣袍的富态男子再度回来。
“房东?”
许天衣打量了一眼,在那两撮小胡子上多停留了两秒,跟茶斋里那老头一样。
油腻。
“公子打算租房?”
正巧在这附近吃食的富态男子,一双眼睛微眯,心想又来一块待宰的肥肉。
“这宅子不错,一进院小了点,但胜在僻静,本公子打算买了。”许天衣点评着这宅院。
富态男子笑呵呵说道:“公子可能误会了,我这宅子,只租不卖。”
在那汉子眼中,许天衣霸气地伸出五根手指:“五倍价钱。”
嘿,霸气是霸气,就是太冤大头了吧,不让刘管家狠狠宰一番,着实对不起这猪脑了。
名叫刘希的男子,笑容嘲弄,甚至懒得再称呼公子:“你知道这里的租金多少?还敢出五倍价钱买我这宅子?”
许天衣二世祖一般:“我管你这里的地价多贵,本公子高兴就买,少说废话,五倍价钱。”
在这里作威作福多年的刘希,哼了一声,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道:“行啊,看你这么诚心诚意,就卖给你。放心,有房契。”
“我这宅子,售价五千二百两,五倍价钱就是两万六千两,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想来也是外来大户,就给你折一下,收你两万五千两好了。”
如若不是早早听出了这公子哥的外地口音,精明的刘希也不敢在京都这种地方,随便见了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就指手画脚。
两万五千两,他刘希贪十个点,就是两千五百两,剩下交给主子,还能换来一个天大赏识。
两全其美。
至于这小子,到了他的地盘上,他家里人就是不想拿钱也得拿了!
反悔?待会儿按着这小子先签字画押了再说!
“两万五千两。”许天衣捏着下巴。
隔在上辈子就是五千万,这在BJ、上海那样的地方都能买一座别野了,放这里才在京都买座一进院子?
古代也一样啊,遍地吸血鬼和贪吃蛇啊。
看到许天衣露出思索之色,富态男子误以为对方发怵了,面带冷笑。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六七个粗壮汉子,而这位刘管家也做好了准备,只等许天衣一声反悔就立刻下令拿人。
不曾想,许天衣直接一句:“小钱,去朱雀大街的羽欣茶斋拿钱。”
“只要现银。”刘希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怒色道,“还有,你莫不是当老子傻?羽欣茶斋是什么地方,你说给钱就给钱?怕不是花了大价钱进去喝了次茶就真当自己是天爷爷了?”
说了这么多话,许天衣早已没了兴致。
“你这胖子,真不是个东西,本公子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天王老子面前找刺激是不是?”许天衣上下瞧了他一眼,最后留在那挺大的肚子上,“怀孕婆娘立牌坊,一个娃子仨老子?”
富态男子勃然大怒,就要招呼手下打人。
“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
许天衣这话一说完,刘希就忍不住了,一手狠狠挥下,七八个摩拳擦掌多时的汉子,立马一拥而上。
嗖!嗖!嗖……
一块块石子从巷弄的黑暗里飞出来。
然后就是粗壮汉子们集体的哀嚎。
刘希惊愕地看着一个个被石子打飞在地的手下,知道暗中有高手,连忙闪躲到一边儿,戒备地看着巷弄。
两撮小胡子微动,这位刘管家就打算溜走喊人。
主子的地盘,你就是天王老子今日也别想好过,招来二三十人,把你胯下的毛给拔光!
许天衣朝着没有落锁的院子走去,来到门前,摸了摸兽头状门环,是那种黑油铁环,嘴上说道:“再不出来,我保证你回去了没有好果子吃。”
这番话刘希听得糊涂,但许天衣刚说完,一名女子就出现了。
一身绿袍,正是溪鲤郡主的贴身丫鬟。
绿袍儿走到刘希面前,抛给他一块令牌,语气淡漠:“有胆子就去府上拿钱,没胆子明日把房契送进院子。”
刘希接过令牌的瞬间就双腿发软了,此刻更是忙不迭赔着笑脸,把令牌小心归还。
那绿袍女子挥手后,刘希更是如丧家之犬一般,招呼着手下逃离此地。
乖乖,那女子拿出来的可是庆王府的令牌!
一品亲王!
得赶快告诉主子去!
闯大祸的刘希,双腿卯足了劲狂奔的同时,也开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今天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回头看了眼几个手下,寻摸着找哪一个来当替罪羊合适。
瞥了眼巷弄,穿绿袍名也叫绿袍儿的丫鬟说道:“小姐让我问先生,何时何地需要做何事。”
“挺有打工人的觉悟嘛,不过这可不是跟踪我的理由,告诉她,在茶斋等着我便是。”
说完,许天衣朝面摊那边的爷孙俩眨了眨眼,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面摊老头儿一脸担惊受怕,卧蚕眉小女孩倒是开心得很,觉得那位年轻先生为爷爷出了口恶气,是个顶大的好人!
绿袍儿离开,巷弄里的佝偻人影和黑棺,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久置的一进院子,直到今日,也算有了归属。
看得出来,院子虽然常年没有人居住,但定期都会打扫,布置简单,干净整洁,倒也让许天衣颇为满意。
没有太晚,有人送来被褥、蜡烛等日用品,不用问也是茶斋那边安排的。
坐北朝南的院子,北有待客大堂和主房,然后东西厢是客房,南向有草棚和杂货屋子。
许天衣自然是住在北向的主房,扈三娘被安置在了东厢房,有一口绿漆大黑棺,那边绝对是最安全的。
点燃了蜡烛,这院子勉强有了一点生气,只是每当东厢房的门打开,那巨大黑棺映入院落中,就会显得格外阴沉诡异。
主房中,许天衣从怀中取出一薄纸包,放在类似祭奠已故之人的台位上,然后点燃了三根香插进香炉中。
做完这些,他盘坐到床上,双目紧闭,双手掐指,置于膝上。
三更时分。
噗!
黑漆漆的正房之中,忽有血光亮起。
夜深幽红,如魑魅如魍魉。
摄人心魂。
夺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