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一整天,到了半夜,小雨变暴雨,电闪雷鸣,吓得春娘整宿没怎么合眼。
直到第二天雨停,她才松口气。
经过一夜暴雨,川河水溢满,只差一点点就漫过河岸。
姜三郎站在奔流的河边看了好久,心里已有八分确定。
看样子,闺女的梦真有可能成真。
不过一夜暴雨,就能让河水漫成这样,要是再下一夜呢?
他不敢想,如果洪水来袭,自己与家人该如何应对?
以前川河也会漫水,还淹到地势低的农田,偶尔也会漫进村民家里,但很快就退去了,所以村民都没在意。
自从闺女说要发大水后,姜三郎与妻子心中忽然就响起警铃。
如今再看雨后的川河,越瞧越危险。
不行,还是要尽早搬去小南山。
回头想想,小南山离村里并不远,不过两三里的样子,站在山坡上都能瞧见村子里的炊烟。
要是多几户搬去南山住,好像也没啥不可能。
姜三郎打定主意,转身去找村正陈三叔。
雨后天晴,阳光明媚,天气逐渐炎热。
今日是五毒月第一天,樱宝戴着阿娘绣的五色腕带,脚腕系着五彩丝线,身穿五彩衫,脚踏五毒绣纹鞋,与同样装扮的大妮二妮虎子一起去河沟捞虾,顺便掰些芦苇叶,回去包粽子。
小鹿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不时啃一口路边新草,短尾巴甩的欢快。
芦苇长势茂盛,叶片也很宽大,大妮让两个妹妹与小堂弟呆在岸边,她自己下到河滩采叶子。
很快采满一竹篮,她提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岸。
这时,一只野鸡从旁扑棱棱飞过,惊得虎子哇哇大叫。“野鸡!野鸡!大姐姐逮!”
大妮望一眼,“野鸡飞远了,咱们逮不到。”
她将篮子放在二妮脚边,又返身下到河滩,“我去看看芦苇丛里有没有野鸡蛋。”
通常情况下,野鸡野鸟会把窝做在草丛或者芦苇丛里,刚才野鸡飞起的地方,说不定就有野鸡蛋呢。
果然,芦苇丛传来大妮惊喜地叫声:“呀!真有野鸡蛋哎!”
樱宝与二妮虎子立刻伸长脖子,试图看到野鸡窝在哪儿。
不一会儿,大妮兜着衣摆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来,哈哈笑着,将衣摆里的野鸡蛋给弟弟妹妹看。“瞧瞧,八个。”
虎子挤过来伸手要拿,被二妮拍开,“别动,会弄碎。”
四岁娃儿气的嗷嗷叫,上蹿下跳硬是要抢。
忽然,他的小手被樱宝拽住。
虎子立马顿住,瞬间安静如鸡,转头笑嘻嘻对樱宝说:“我想拿给樱宝玩儿。”
“我不玩,咱们还要去捞虾呢。”两岁的樱宝像个小姐姐般哄他:“虎子乖,回去煮野鸡蛋给你吃。”
虎子狂点头,吸溜一下鼻子,陡然变身听话宝宝。
大妮带着弟弟妹妹找到一处有水草的大水洼,用自带的抄网开始捞虾。
这时候的虾肥且大,二三十只就能煮一盘。
樱宝人小,端不动抄网,便拎着篮子四处闲逛。
见大妮二妮和虎子全都专心盯着水洼,她蹲下身,悄悄从洞府取出一大丛荸荠草放在沟边,故意弄成刚从沟里拔出来的样子。
然后她就大叫:“大妮姐姐快来,我找到大荸荠啦。”
大妮闻声过来,一眼瞧见小堂妹手里的东西,有点吃惊,“这真是荸荠?”
这也太大了。她还从来没见过鸡蛋大的荸荠呢。
樱宝不管大妮有多震惊,自顾自拿起一棵荸荠草在水里涮了涮,指着下面挂着的好几个荸荠道:“这个应该能吃。”
说着摘一只洗了洗,咬一口,还不住嘀咕:“真甜,真好吃。”
虎子早忘记去年也吃过荸荠的事,拿起一棵荸荠草涮洗,喜滋滋扯下一只大荸荠就塞嘴里,咬的喀嚓喀嚓响。
二妮见状蹲下身,将荸荠一个个摘下来,放进篮子里。
大妮没犹疑太久,也过来帮忙。
这次樱宝放出一堆刚拔出来的光棍草,摘下的荸荠有一小篮。
四姐弟虾也不捞了,带着一篮子荸荠与一篮子芦苇叶回了家。
“这是水栗子吧。”姜刘氏与姜大嫂周氏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水栗子,很吃惊,“哪来的?”
“樱宝找到的。”大妮与二妮异口同声道。
“在哪里找的?”姜刘氏问。
“在水沟那边。”
大妮依然有点困惑,问姜刘氏:“阿奶,这个真能吃?”
姜刘氏拿起一只荸荠在手心擦了擦,咬一口嚼了嚼,“不麻嘴,清甜清甜的,应该能吃。”
又递一个给大儿媳,“你也尝尝看。”
周氏接过来,去灶房舀水洗了洗,这才尝一口。“跟水栗子一个味儿,比水栗子更甜。”
姜刘氏笑呵呵问孙女,“水沟那边还有吗?”
大妮茫然,转头看向小堂妹。
樱宝连忙道:“应该有,明天咱们再去找找看。”
她要把洞府里的荸荠都弄出来,或许还能动员自家与大伯二伯家种一些,应该能卖钱吧。
如果卖不出去,就自家吃,总比放洞府烂掉的好。
姜刘氏摸摸樱宝脑袋,笑道:“那明日你们再去找找,若是找到,回来告诉阿奶一声,阿奶让你们二哥去帮忙挖。”
“嗯。”樱宝点头。她一定能找到很多很多水栗子。
樱宝回到家,将半篮子大荸荠给阿娘看。
“这是我与大妮姐二妮姐找到的荸荠。”
“这么大的荸荠?”春娘拿起一个看了看。“真是少见。”
炕上两个奶娃娃也爬过来抓。
他俩正是长牙的时候,抓到什么都往嘴里送。
樱宝将篮子挪开一些,说:“煮熟了再给你们吃。”
七八个月的小孩子脾胃弱,不能吃生食,而且这东西都是长在水里的,保不准里面会有小虫虫。
春娘将荸荠拿去洗干净,全部煮熟后,捞在一只黄盆里。
俩奶娃娃流着口水看姐姐给他们剥荸荠皮,激动的啊啊叫。
樱宝将剥去皮的熟荸荠递给弟弟,看他们啃的香甜,自己也拿了一个咔滋咔滋咬。
俩小家伙啃的津津有味,口水流了满衣襟。
春娘只好不停给俩儿子擦口水擦小手,却被小奶娃拨开,咿咿呀呀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