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八月十四,明日便到仲秋。
元宝与姜杰也放了节假,被姜泉接回家中,与姜武虎子小妖几个孩子在练武场玩耍。
东陈村的村道上,忽然来了两辆马车。
马车后头还跟着好几名骑马护卫。
“虎子!元宝!姜杰姜武!”
魏湛从马车上探出脑袋,隔老远挥舞手臂叫喊:“我回来啦!”
萧承玉也探出脑袋叫:“我回来啦!”
虎子与几个男孩听到喊声,飞快迎过来:“魏湛!魏湛!”
魏湛不等马车停,一下子跳了下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崔兆臣怕萧承玉也跟着跳,连忙让马车停下。
“哈哈哈!我回来看你们啦!”魏湛见小伙伴都在,简直乐疯,抱着他们又笑又跳。
萧承玉也有样学样,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忙的不亦乐乎。
虎子问:“他是你弟弟吗?”
魏湛摸摸萧承玉的圆脑袋,笑道:“是我小表弟,他也想找你们玩儿。”
于是几人挨个摸一下萧承玉的圆脑袋,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萧承玉留着三花头,两边两撮毛发,用红绸夹在里头编成小辫儿,脑袋顶是一撮桃形护门心,看起来很滑稽。
偏他长得很漂亮,大大眼睛白嫩嫩皮肤,跟年画里的胖娃娃似的,就显得很喜庆。
崔兆臣见魏湛跟这些孩子很熟,留下几名护卫在此守护,自己带着马车直接去了姜家。
跟姜三郎说明来意后,让人将六只大箱子搬了下来,还有一个药箱,一架制蜡壳工具。
又将清单递过去,说:“之前那些箱子不小心翻进江里了,我家公子过意不去,便重新置办了相同的东西带来,还请姜村正不要见怪。”
姜三郎咧咧嘴,淡淡道:“有劳了。”
自家闺女可都跟他说了,那个萧承隽故意抛下她们,还将箱子带走。
这会儿送过来,不过是因为闺女写信去京里的缘故。
“哪里哪里,还请姜村正清点一下,看看数目可对,若有什么缺损的,尽管告诉我。”
崔兆臣依照大公子的嘱托,尽量将姿态放低。
姜三郎也没客气,从怀里掏出闺女给的清单就开始清点。
等清点完毕,叫来二侄子姜泉,将箱子都抬进闺女的房间。
这些都是闺女挣来的财物,自然归她所有,以后也都是她的嫁妆。
等樱宝从陈柱家回来,崔兆臣一行人已经被姜老汉请去姜大伯家喝茶。
现在村里各家各户都忙着收棉花,姜三郎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接待客人的活计便落到姜老汉头上。
因这些人都是男子,姜老汉没叫媳妇与孙女帮忙,自己与老伴在家熬煮大锅饭招待客人。
又掏出几个腌鸭蛋煮了,拍了一个蒜蓉胡瓜,切一盘香瓜,还有一盘清蒸鱼,勉强整出一桌席面。
崔兆臣也没介意菜品简陋,吃得喷香,吃过也不走,话里话外都透露自己一行人要在此住几天的打算。
姜老汉无法,只得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但他们人太多,全部住自家肯定不行,于是姜老汉将这些护卫安置进一个空置的竹棚里。
再抬几张竹床放进去,抱几床被褥,勉强能让护卫与小厮们晚间睡个觉。
因明日过节,各家各户都需要置办鱼肉祭品。
村民们一合计,跑来跟姜三郎讨要鱼饵。
因为只有姜家的饵料才能诱到鱼,其他人家拌的都不行。
“三哥,给咱们一点鱼饵呗。”
陈银拽住姜三郎的衣袖,厚着脸皮笑道:“就一点,咱们去河里捕鱼好过节啊。”
姜三郎被他们缠的不行,只好回去用菌耳碎屑与麦麸拌了一大盘鱼饵给他们。
陈银欢呼一声,抱着鱼饵带着一群村民跑远。
西村人最近也常在东村这边走动,见状很是眼馋。
但他们却不敢像前几次那样,去蹭人家的鱼饵,害怕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
正好瞧见自家村正陈长盛从学堂那边过来,于是围过去一通抱怨:
“我说长盛叔,你瞧瞧人家做村正的,将村子整治的多好,不仅带着村民发家致富,过年过节的还能领到鱼饵去捕鱼,咱们跟了你在西村有啥好处?”
陈长盛一听就怒了:“小兔崽子!你不想呆在西村就滚!没人拦你!”
“哎呦呦,还不让说了。”
另一村民也抱怨:“难道不是嘛,瞧瞧人家东村,家家大瓦房,看这脚下的路,平平整整,连菜园子都像豆腐块似的,你再瞧瞧咱们村,破破烂烂,像逃难的难民窝。”
陈长盛把腰一叉,指着面前几个人道:“怎么着?嫌弃自己的难民窝了?那就别住!有本事让姜三郎收留你们啊!都给老子滚远点,莫挨老子!”
说罢气匆匆往家走。
其实他们西村已经不错了,比别的村高强不止一星半点,怎奈自己的村子紧挨着东陈村,两下一对比,连自家的五间大瓦屋都逊色三分。
陈长盛一路回到家,气鼓鼓朝门廊下的竹椅上一坐。
这时,五岁的小孙子与六岁的小孙女跑过来,爷爷爷爷的叫一声,见爷爷不理他们,便又跑回院子自顾自玩起来。
小孙子手里拿个小鞭子,正奋力抽陀螺玩耍,小孙女则拖着鼻涕在旁观看。
陈长盛眯眼瞅着这两个浑身脏污的孙子孙女,再想想姜家那几个孩子,特别是那小樱宝,心里酸的不行。
人家娃儿为啥那么有本事?
不仅有本事,长得也好看,穿啥衣裳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让人瞧着就舒心。
再瞅瞅自家都生了一堆什么玩意儿?
又不是没吃没穿,整这副埋汰样儿,简直气死个人!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陈长盛越瞧自己孙子孙女越嫌弃,正有火没处发,就见儿媳妇穿着木屐出来,衣裙皱巴巴,蓬头垢面,像刚从被窝爬起来。
“爹,您跟秀才公讲妥没有?咱家石头啥时候可以去上学?”儿媳妇小钱氏问。
“讲什么讲!”陈长盛一听这话就来火,指着儿媳妇怒道:“早让你们送孩子去启蒙,你们偏说孩子还小,玩心重,等大点儿再去不迟!现在又想拜在秀才公门下,你们做梦想屁吃呢!人家秀才公只收启蒙过的孩童,啥都不懂的一律不收!”
其实李胥也是怕影响到隔壁学堂的夫子,所以才有此约定。
但凡学会三字经百家姓与千字文的孩子,他才收,没被启蒙过的,一概不收。
这就相当于老夫子的学堂是初级启蒙班,秀才公这边是高级进学班,两下便不会产生冲突。
小钱氏被陈长盛一吼,愣了下,捂脸哭着跑去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