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醒来以后,落日的余霞已经从窗外枝桠的缝隙映照进来,病房里蒙上一层落寞的颜色。
他花了两秒钟时间才回忆起来,似乎自己上一次梦行至漫宿时,也曾在林地中收获过类似的密传经文。
只是彼时自己梦醒以后,那段蕴含秘密的经文则迅速地如雪花融化消散在脑海中,他只来得及记录下关键的字眼——格洛弗父子公司,奥尔登,阿莱克西斯·肯尼迪。
当时沃森还以为那是某种指引向神秘现象的线索……可后续却惊奇地发现与现实完全不搭边,坐上奥尔登职位的分明是闪刃教主威廉·麦康纳,而非阿莱克西斯·肯尼迪。
而四签名案件……这段未曾发生也不应该发生的秘密,已然深深地烙印在沃森的记忆中。
或许是这段秘密他早就在另一条时间线的后世听闻过;又或许是因为一阶蛾之密传已修至圆满,导致沃森的魂躯发生了某种变化,哪怕是意识回到醒时世界以后,他依旧铭记着这一段意义不明的秘密。
“这篇不蕴藏有力量的密传经文,应该就是当初小维克多提到过的秘史密传……”
“但是从第一段秘密来看,那与格洛弗父子公司或许相关的阿莱克西斯·肯尼迪根本不存在……我是否疏忽了某些线索?阿莱克西斯·肯尼迪此人其实存在,只是我还没有寻找到对方的踪迹?
“还是说,这一段秘史也如第二段秘史那般,其实是对未来将要发生之事的预言?”
“可第二段秘密中提到的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名字,却又是男性的夏洛克……这与如今的现实有着极大的差异,是经文真意的解密过程中出现了误解?还是关于未来的某种可能性?”
沃森陷入了沉思,但由于病房内还存在着另一位外人女护士,他脸上是初醒的茫然和模糊,他打了个哈欠,装作无所事事地拿起一旁的报纸,立在面前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到底疏忽了什么线索?”
“格洛弗父子公司还存在着其他秘密吗?”
“阿莱克西斯·肯尼迪到底是谁?”
“四签名案件也会在这个世界如期发生吗?”
“或许,我应该主动调查一下那位玛丽·摩斯坦小姐……提前见一见我理论上命中注定的妻子。”
咚咚——在沃森头脑风暴的时候,病房门忽而轻轻敲响两下,来者还未等到回复便已径直推门而入。
来者是小斯坦福·利兰,他身上还披着白大褂,脸色看起来有些疲倦,看来是刚刚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得夜班医生接替班次才得以抽出空来探望自己的好友。
小斯坦福早间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自己的好友于凌晨时分又再次受伤入院,只无奈今日就诊工作繁忙,直到夕阳西下才得出空。
本来瘫坐在舒服的单座真皮沙发,翘着二郎腿翻阅杂志的女护士,见到开门进来的是主治医师小斯坦福先生,立即放下手中的杂志站立起来,装作一副勤奋认真的模样。
“行啦罗莎,收起你那拙劣的演技吧,你还以为这里是你先前工作的欢腾剧院呢?你今天早点下班吧,我和病人有点私事要聊。”
名为罗莎的女护士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地越过小斯坦福夺门而出,边走边卸下护士白褂,哼着欢快地歌谣快步离开。
小斯坦福搬来一张椅子坐到病床旁边,望着因为自己介绍的工作而频频受伤入院的沃森,不禁面露歉意,他担忧地说道:
“沃森,不如……我再给你找过另一份工作吧?最近这個月你都已经是第三次入院了吧,你当初在富尔斯坦都没有过如此频繁地入院。”
“早知道跟着夏洛特工作这么的凶险,我当初也不应该将你介绍给她当助手。”
小斯坦福的语气十分诚恳,他似乎真的是深深地自责,责怪自己给好友介绍了危险的工作——这可一点都不满足当初他应允沃森的刺激但不凶险的工作要求。
“没事,我应该感谢你,小斯坦福·利兰先生!”
沃森摇了摇头,用唯一健全的右臂握住这位富家公子的手掌,用力地握着。
“我郑重且诚恳地感谢你,小斯坦福,你给我介绍的这份工作,让我充当福尔摩斯小姐助手的工作……是我这辈子所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也是我这辈子最不应该错过的宝贵的机会!”
沃森后面还有半句实话没有完全道出……假若不是你的介绍,我哪能接触到那奇伟瑰丽的司辰世界!接触到那强大莫测的神秘力量!!!
小斯坦福听到这番话,不禁有些疑惑,但转瞬间又释然……不愧是沃森,视生死于无物,视危险为机遇……不愧是我一直憧憬崇拜的对象!
“好!既然沃森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也就不再阻止,只是你需得注意安全,这一个月几十英镑的薪水……真的不值得玩命!”
“好。”
接下来小斯坦福又继续与沃森闲聊了许久,直到接替夜班的护士敲门而入,他才起身离去。
沃森今夜特地让医院厨房准备了粗劣的晚餐,虽然厨师们对这个需求表示不解,但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有怪癖的病人/客户,还是认真地遵照嘱咐准备了坚硬得足以砸碎核桃的黑面包,与掺水严重的牛奶。
沃森的嗅觉一感应到黑面包与水牛奶那股劣质的气味,颅内的杯相就立即传出排斥的意思,带动着他的肠胃疯狂蠕动,以反胃感来宣誓抵抗!
但他还是强忍着生理的恶心,将撕成小块的粗糙黑面包,一块一块塞入口中,如同在咀嚼干枯的树根。
连大小唾液腺都似在以罢工的形式抵触,根本分泌不出一丝的唾液,喉咙干巴巴的像是街头年迈妓女的劳动工具。
他沾着纯净近乎清水的稀薄牛奶,硬生生地将湿润的黑面包碎块吞咽下去,这极其劣质的食物还在沿着食道滑动的同时,杯相就已经爆发出强烈的反抗意愿——他的胃液自行翻滚起来,向上喷涌欲呕吐。
此刻病房内仅有沃森一人,他直截了当地一拳锤在胃部,以精确的打击手法止住肠胃不听话的痉挛,同时大口灌下掺水牛奶,用洪流的冲势将卡在食道的粗劣食物推入胃中,让杯相的抵抗全做了无用功。
沃森于内心自言自语又似是警告道:“我的身体还轮不到你做主!”
脑海中的杯相不禁错愕地呆住,颅内之蛾也似在窃笑,鳞翅扇动将失利的杯相扫到魂躯的角落,勇于斗争的刃相则见风使舵地无声上位,占据到第二顺位密传的位置。
微微抑制住杯相贪食欲望的沃森已算是放下心头的一桩麻烦事,他勉强饱腹以后,藉着体内血液因专注于消化坚硬食物而集中在胃部,导致大脑微微供氧不足而上涌的困意,有意识地放缓呼吸和思想,又拔下几乎薅空的后脑勺的一根毛发,再度梦行至漫宿的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