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约定

“……不如我们约个时间，我给约翰先生你诊断一下？”

这具高大魁梧几乎头顶天花板的巨大异兽如此说道，它浑身长满漆黑油亮的长毛，丝丝缕缕的湛白电芒在毛尖上欢快地跳跃。

犹如雷鸣般响亮的话音从这团茂密如乱麻的毛发中传出，正如同是平地里炸响惊雷，雷动声响于走廊内回荡不绝。

但漆黑的长毛也无法遮掩着那双明亮的眼眸，瞳孔深处酝酿着炽白的光辉，犹如是乌云中乱舞的电蛇。

因沃森的颅内之蛾愈发肥硕，他已能够无休止地开启着蛾的视野，他目睹到温弗雷斯医生的骇人真容，也仍是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摇头叹息道：

“唉——我这也是在战场留下的老毛病了，遍访过许多名医都无法解决……我也已经是心灰意冷了。”沃森接着说道：“况且温弗雷斯先生你现在既要工作又要独自照顾安娜，如此忙碌，我哪好意思再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还是先等安娜的情况好转以后，温弗雷斯先生伱抽出空来，咱们再继续聊这个事情吧……现在当务之急，还得是尽快稳定安娜的病情啊！”

温弗雷斯·摩根的好意被无情拒绝，他不仅没有恼怒，心中更是愈发地欣喜。

如果对方如此轻易便答应下来，他反倒会暗暗警惕……他已经从女儿处得知面前的约翰正是近段时间声名远扬的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助手，对方不久前就与女大侦探合力破获了一伙企图掀起暴乱的武装犯罪团伙。

但温弗雷斯知道，所谓的武装犯罪团伙……不过是混淆凡人视听的谎言，女侦探与约翰破获的其实是拜奉刃之司辰的秘密教团！

这个消息早已在地下世界广为流传——温弗雷斯前些时日还在奥里弗拉姆拍卖行里听到其他藏形匿影之人在讨论此事，众密者也都知道女侦探背后靠山是恶名昭著的防剿局！

那篇文章能够迅速地在伦敦城中传播并且持续发酵如此之久，这背后多半就是防剿局在推波助澜……以此来敲打他们这些躲藏在雾都阴影中的密者！以此来杀鸡儆猴！！！

而面前这位约翰先生，作为福尔摩斯的助手，纵使并未在刃之教团的覆灭中参与过多，但极有可能也知晓密传界的存在。

如果对方轻易便答应让自己为其诊断伤势，那温弗雷斯反倒会怀疑其可能是另怀居心，甚至大胆地去推测，很有可能这约翰这段时间住进皇家自由医院，在花园中和我们偶遇，与安娜的逐渐熟络……这一系列巧合似的行动，统统都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许是女侦探的命令让约翰潜伏到我的身边？想要以此来调查出我的底细？

所以这段时日温弗雷斯·摩根表面上与约翰聊得火热，但实际内心一直暗藏警惕，没有透露出如何与司辰、密传、禁忌知识有关的信息，只是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医师，女儿不幸患此绝症，他奋尽全部家财也要让安娜住进最好的医院，享受最好的治疗服务。

但此刻约翰的拒绝，反而是让他稍微卸下内心的提防……看来对方似乎并无他意，不然这个如此适合调查我是否掌握有密传力量的良机，他定然不可能放过！

“甚至得知或有可能治愈自己顽疾的希望，他也断然放弃，让我将精力留给安娜……看来这约翰还真的是将安娜当成了他赎罪的寄托……若是能将他拉入教团，以他的杰出能力，当然能助我从密传中研究出破解安娜体内诅咒的方法！”

“不过，暂时还不需要如此着急，安娜体内的诅咒已经被我暂时压制住，目前教团内的人手也已经足够，对于后续的新人必须得仔细考察合格以外，才能跟他们透露关于教团的事务。”

“而且，这约翰·H·沃森可不像是那些深陷病痛折磨而不得已抱紧我这根救命稻草的贫苦人。”

“他经历过惨烈的战争，意志坚定远超常人。他作为防剿局侦探的助手，见多识广且心智成熟……最重要的是，他的病痛还没有严重到绝望的程度，必然不会像其他教徒那般心悦诚服地拜倒在我的门下，除非……”

各种纷杂的念头在温弗雷斯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唉声叹气道：“约翰先生你说得也是，这个时候我应该先设法稳定住安娜的病情，确实不适合再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

沃森伸手穿过漆黑长毛巨兽的虚影，触及到这位中年绅士的真实身躯，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没问题的，安娜她这么美丽，哪怕是上帝也会为她的美丽所动容，绝对会继续挽留这位小天使停驻人间。”

“希望如此吧。”

温弗雷斯点了点头，但心底却是漠然讥笑道：“呵呵，上帝……我曾经也以为拜请圣阿格尼丝之力，足以轻易消除安娜体内的诅咒，然而……”

沃森挥挥手杖，“好啦，不多聊了，温弗雷斯先生你先去照顾安娜吧，我这边还有件着急事，我先走了，有空的时候我还会回来探望小安娜的，顺便也给她讲讲新的福尔摩斯探案故事。”

温弗雷斯似乎很激动，“那可真是太好了！安娜最近可是天天和我‘念叨’着福尔摩斯小姐的事迹，真希望有朝一天能让她和福尔摩斯小姐见上一面。”

沃森则面露尴尬，似乎有些为难，他心想要是让福尔摩斯发现你这隐藏极深的密传者，我还怎么通过你这层关系进入密传界？

他迟疑道：“嗯……倒也不是不行，或许我晚些时候可以跟福尔摩斯小姐聊一聊，看她什么时候可以挤出空，来一趟皇家自由医院……不过我可不敢担保哈，福尔摩斯小姐可忙着呢。”

“没事，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福尔摩斯小姐肯定在忙碌于维护伦敦的治安，可不敢拿这种小事情来麻烦她……等日后安娜病愈以后，我再带她去贝克街逛逛，远远目睹一下福尔摩斯小姐的英姿也是极好的。”温弗雷斯心想，女侦探要是能来那可就太好了，我誓定要设法当面打消她的怀疑！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此握手道别，约定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