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嘴巴张的大大的,真心为绮兰高兴,拉着她的手臂道:“小姐,真好。”
也不劝阻绮兰,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
没有人比小桃更清楚,离开红楼的那段日子里,自家小姐看似坚定,其实也迷茫过,除了教琴,她们并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
她清楚的记得,某一日,二人走在街上,绮兰看见卖豆腐的,便问她,她们是否也要学一学,“技多不压身嘛!”她记得当时小姐故作一脸轻松着说。
虽然是琴道大家,但是小姐有意隐瞒居所,便是想与先前划清界限,不再做无谓的应酬接待,不再弹附庸风雅的琴,但幸而,黄妈妈那边及时送了几个小丫头来学琴,银子也多给了些,大抵也是帮衬的意思,这让二人都十分感动。
既然开源一时无望,那便要节流,小桃渐渐发现小姐甚少化妆了,连头上的那枚最喜爱的玉钗也收了起来。一问,小姐便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我本来就不喜欢装扮啊!你看我这素颜,也是顶美的吧?”
话语里有调皮的意味,小桃附合道:“对啊对啊,还是两届花魁呢!”
“知道还问,”小姐虎着脸,“还不快去烧茶!”
“妖精,”小桃撇撇嘴,“偏需沈公子收了你!”
虽曰戏言,其实也不尽然,但此刻,确实是就要成真了。衷心道:“小姐,恭喜哦,有情人终成眷属!”
绮兰梨花带泪,紧紧抱住了她。
“小姐,沈公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娶你啊?”
“他说,明日便让人来提亲,到时……”
“啊?还提亲?”
“是啊是啊……”
“真好哎……呀,小姐,你硌到我啦!”她推开绮兰,拔腿就往外跑。
“小桃,你干嘛去?”
“家里没好茶了,我现在去买点,总不能让人媒婆来了笑话吧?”
“那你当心点。”绮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便如兰花般,在这斜阳的余晖中寂静地盛开,芳香四溢。
小桃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只是面色似乎不太好,绮兰问了句,小桃道兴许跑得太快累着了,将一包茶叶往桌上一放,便往厨房去做晚饭,绮兰便也没太放在心上。
小桃在灶下烧水,预备煮面,火光映照着她娇小的脸,却有一丝怒气在扩散。
“自赎其身,说得好听,无非是看上了第一才子嘛!”
“沈家这两年可是赚了不少钱,花魁应当是眼馋了那满屋的金银吧?”
“她前两年与古月明交往颇多,可古月明是奔着当官去的啊,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哪里会娶她这样一个青楼女子,人家要娶的可是千金小姐哎!”
“所以才另谋出路,与沈慕好上喽!”
“这还未怎样,便招惹了个侯府,沈慕日后怕是不太好过哦!”
“你们说,她该不会……克夫吧?”
……
当这一句传出,小桃便再也忍不住了,噌地跳出来,手指着大骂:“你……你放屁,小姐根本就没想过贪图沈家的财产,只是因为爱情!”
对面数人便愣住了,觑着眼,对方称绮兰为小姐,怕不是她的随身丫鬟吧?这下可好,背后议论,却被人抓了个现行。
但这时,哪里肯弱了面子而改口。
其中一个翘着鼻子尖着嗓子道:“呵,你说不是为了钱财便不是?那沈家有钱确有其事吧?”
“是又怎样,可小姐不是……”小桃嗫嚅着,答不上来。
又一个道:“还有啊,沈慕因绮兰而坏了海轻侯府也是事实吧?那边可是堂堂侯府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两州又离得这么近,总会发生些激烈的事情吧?”
“肯定是克夫无疑啦!”旁边一个人喝了口热茶道。
“你……你才克夫,你全家都克夫!”小桃愤怒极了,抬手将手中一包茶叶当头砸了过去,转身就跑,泪已经流了下来。
跑了二三十丈才想起来茶叶被扔了,明日拿什么招待客人,只得又红肿着眼眶去买茶叶。
一路上都在思量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小姐,但小姐好不容易才盼来沈公子说要提亲,到后来跨进家门的时候,终于决定还是不说,将这满心的彷徨不安暂且压了下去。
第二日上午,果然有许多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媒婆带头,因为双方都有意,又无甚亲人,便也省事,许多事便也一块办了。
这是妥妥当当的事情,那媒婆笑的合不拢嘴,沈家有钱,事后定不会亏待她。
聘金、聘礼、大雁全都预备的齐全,许多人挑了来,绮兰耐着羞涩,在堂里接了,小桃一早就烧好了茶水,这时给奉了上来,也是眉开眼笑的样子。
双方交换庚帖,上面写了二人的生辰八字、籍贯等等。
媒婆见了更叫好“女大三,抱金砖哩!”
绮兰羞涩的嗯嗯啊啊地应着,她到底才二十一岁,未曾经历过这事,不甚懂得,媒婆问啥需要啥,她便赶紧答赶紧找。
“姑娘可真俊俏!”媒婆道,“沈公子说最烦那些繁文缛节,让一切从简,但依老身看哪,这聘礼、聘金什么的,哪一样也不缺啊,全是沉甸甸的,老身便十分纳闷。但今日一见姑娘这容貌、这气质,老身便明白啦,这分明是沈公子等不及了想早点完婚,好抱得美娇娘啊!”
小桃在旁帮腔“对哩对哩,沈公子总是色眯眯的,每次见了我家小姐连道都走不动了,话也不会说。”
绮兰粉面桃花,“小桃,瞎说什么!”
小桃无辜的睁着大眼,“我说实话啊!”
绮兰跺了跺脚,娇嗔的白了她一眼。
媒婆便也呵呵的笑,给遮掩过去,之后又道“来之前,老身查过了,腊月二十七这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宜婚配嫁娶,老身也问过沈公子了,那边说挺好,便让我问问姑娘的意思。”
绮兰诧异道“腊月二十七,快过年了呢!会不会太仓促了?”
“哪里会!”媒婆乐呵呵道,“这样正好在一起过年啊!普天同庆,双喜临门哩!”
绮兰便娇羞的点了下头,应承下来。
又吃了几口茶,媒婆便告辞,这事便也算定下来了。
站在屋内,望着一屋裹着红纸红绸的盒子,绮兰眉眼间满是喜悦,俏脸都被映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