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洛煌自宝鉴法界中离开。
已是在法界中修行三日,勤练不休,终究难竟全功。
只是枣核生嫩芽,破土展枝条。想要顷刻开花,累累果实,却是还需多磨些时日。
不过,这法界三日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起码他对法力运转的精微之处,有了提升,比之修前,有三成的提升。
“大神通的修行果然艰难。”
洛煌趺坐榻上,将仙童给的朱果拿起一个来吃。
汁水丰富,味道香甜,拳头大的果子三两口便吃下肚去,只剩个精光的核。
这朱果不是俗物,吃下去,他便觉得四肢百骸发热,小腹微鸣,腹中云霞之气又涨了几丝。
毕竟是神仙府,那些仙童手中有些好东西。
洛煌这些年没少吃,如今也就尝个鲜,早没以前那般肉眼可见的效用。
将三个朱果吃了,核收起来,洛煌便算解决了晚饭,不用再开火造饭,省了些柴薪。
左手一掐,心道:“到时候了。”
他抬手打出一道风去,将靠上一扇小窗打开,月光洒落进来,莹莹银光照在身上,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洛煌挺背,微闭双目,转换呼吸,丝丝缕缕云霞气自口鼻溢出,萦绕周身,宛若大茧。
一呼一吸,桃花色的云霞一缩一放,自月光中有精气流溢,被他吞吐入腹,顺十二重楼落丹田宝窍,潜心运炼,化作法力,助长云霞。
过许久,月上枝头,不在那小窗所照之地,月光消散无形。
云霞大茧再化成气,随之呼吸入腹中。
洛煌睁开眼,目中有莹润宝光,舔了舔嘴唇:“今日这修行算是结了,睡觉,睡觉。”
言罢,翻身和衣而睡,不多时,便已入眠。
昔日拜师须菩提祖师,他老人家授洛煌两门方术,一门食六气法,一门桃花炼煞云霞法。
后者自不必说,自是他为何居于烂桃山的原因。
用了八载岁月,炼桃花煞入体内,成一云霞,能放能收,端是妙用多多。
而前者,则是根基之法。
所谓六气,乃是春日未升之时的东方朝霞之气,夏日正午之时的南方正阳之气,秋日日没之时的西方晚霞之气,冬日夜半之时的阴中含阳之气。平日里,则吞吐天之玄气,地之黄气,不分时节。
此六气为根本,其上更有诸气,如太阳之气、太阴之气、老阳之气、老阴之气等等。
洛煌当初在宝鉴法界苦练十二年,才将此法推演至诸气之境。
吞吐天地诸气而服食,化为法力,养炼云霞气,进境比祖师估算的要快不少。
否则也不会寻思要收他为真传,授之大道。
不过祖师所讲也非虚话,洛煌的性子惫懒了些,心思跳脱,不是个安定的主。
若想成道,却需多磨。
……
自那日后,洛煌修开花法已有六月之久。
外界六个月,法界便是六年时光。
潜修方术道法,苦思法力运转之精微,反倒是安了安他的性子,没当初那般毛躁。
只是每日的故事却不曽停。
祖师去天上讲什么混元道果,不在府中,众仙童弟子课业完了便至烂桃山,听洛煌讲故事。
没人敲那一下戒尺,这故事自是没有结束之时。
反正是洛煌讲个尽兴,仙童弟子听个尽兴,又得些灵芝菜、老山参、黄精朱果之流,倒是每日三餐有了。
这一日,烂桃山上。
洛煌手捏一桃核,弹入土中,吐一口云霞气。
只见泥土松动,抽芽生长,顷刻间大桃树便舒展开来,大红桃累累垂挂,树冠遮天成荫。
“果然,师父是指着我拿桃核练手呢。”
他轻笑一声,桃树消散,漫天桃花纷飞碎如光,裹挟四周。
开花幻法,历经六载修成,却算是成了一半。
原来,那日祖师取火枣枣核以演法,他老人家功参造化,自无什么事情,但洛煌法力低微,这等灵物之种,如何能幻出假形来。
他在烂桃山吃了八载的饱桃,那桃核不少,闲来还拿雕刀刻了两三艘核舟。
祖师本意,便是叫洛煌拿桃核来练手。
烂桃山的桃子都是凡俗大桃,不是什么蟠桃仙物,甚是好幻假形。
由此也看出来了,洛煌这人脑子轴了些,许是导引服气久了,懒得动脑换思维了,前两日才悟透了关节。
本就练了六载,法力运化幻形早已是轻车熟路。如今一以桃核为材,顿时是成了。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手抚桃花光,心情愉悦。
顺手拿俩朱果服了,补一补亏空的法力。不得不说,这开花法对他如今来讲,还是艰难了些,主要是法力不够浑厚。
“师兄,师兄!”
这时,一声呼喊自山下传来。
远远的,一灰衣直裰的仙童小跑上山,玉脸微红,喘着粗气。
“定仪,慢些。”
洛煌吐一口气,云霞裹挟,将那仙童自半山腰裹来山上。
将腰间的青皮葫芦取下,递了过去;“喝些,补补水。”
“师、师兄。”定仪脸通红,“我不喝酒的。”
“无趣。”
洛煌反手给自己灌了一口,道:“你的十二花律采气法练得如何?怎有空来找我了。”
这是方寸山里少有的求仙访道之士。
祖师他老人家也不只是收仙徒儿,那些仙童,或是想求功名,或是想求武艺,或是想求个算命、打铁……
反正他们求什么,祖师便教什么,起码在人间能有行当呆,能生活。
像是洛煌这般求仙访道,奔着长生不死而去的,山中寥寥,不过两手之数。
除他二人外,其余的基本都已是列入真传门下,从不在众仙童面前出现,显然是些传说的人物。
定仪缓了缓,将气理顺,才道:“师兄,我前些时日外出采气,遇到一牡丹精,一见如故。
她今日邀我参加一千花壶觞会,我想您最好此物,便来请您了。”
“千花壶觞会?”洛煌心头一动,“你却是有心了。”
定仪听洛煌此言,憨憨一乐:“师兄是要去吗?”
“去是要去的。只不过……”
他低头微思,觉得此次是要出行,万事总要稳上一手。
便道:“取我算蓍来。”
“是。”
定仪顿时向洛煌那庐舍去,取了算蓍归来。
“好在我在师父那学了手问卜揲蓍,术字门的功夫,否则难讲啊。”
术字门的功夫,大多为趋吉避凶之理,虽不得长生,但却可为辅。毕竟长生路上多磨难,洛煌自觉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学那么一手总是有好处的。
接过算蓍,他便施揲蓍问卜。
过不多时,看着结果,痛饮一口清酒:“此去是个吉兆,可行,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