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饮一壶,便添三分胆色。
洛煌法眼观之,在座群灵皆无浊气,非是吃人的妖魔,乃是善客,自是放下些心来。
而且,没几个比自己强的,也是一缘由。
长眉和尚笑了笑,取一盘中果吃,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有些人呐,守了一辈子戒,有何意义?也不少惹是非诶!”
洛煌驳斥:“你怎不说后半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五戒尚不能守,吞烧鸡不能吐活鸡,未有罗汉的果位,你如何行罗汉之事?”
“嗯?”
长眉和尚一愣,看了洛煌一眼:“你这小道士倒是懂些佛偈,我倒是小瞧了你。
给你们赔个不是,自罚三杯。”
说罢,他便又倒了三杯腊梅露,饮下肚去,砸吧砸吧嘴,发出畅快之声。
“舒坦!”
国字脸见此大笑:“你啊你,不过是贪些酒水,说什么自罚?也是有趣得紧。
来来来,道友,咱二人继续。”
说着便举杯邀洛煌。
“自无不可。”
洛煌应了,也是倒酒,便向国字脸一举,先行饮下。
“这杯中物啊,还是人多了喝着有意思。”长眉和尚呵呵一笑,“你们别忘了我。”
三人吃酒吃的是过瘾了。
先饮了腊梅露,又上桃花酿,此是桃花为糟酿制的米酒,别有一番香甜滋味。
辅以桃花醪糟当点心,定仪这不饮酒的都吃得欢快,两颊鼓起,像是存了食的松鼠,笑得呵呵不停。
中央处,不时多便有舞女上场。
皆是应时节的花株成灵精,化形而成,着薄纱衣,载歌载舞。
桌旁有那男子看花了眼,喝彩鼓掌,女子也是如此,将气氛炒热起来,壶觞会越发热情。
洛煌也看了几眼,的确是漂亮。
尤其是那半遮半掩,肌若凝脂,娇俏小嘴,芊芊素手,跳起舞来绸缎飞舞,好不美丽!
只不过,头一看是好看,若看多了,便也就那样。
他前世什么见不着?
比这还露的欲女浪舞都曾批判过,如今再见,初始惊艳,不过是因那无粉黛的素颜脸,舞本身却是没甚大心意。
起码挑不起人性趣来。
“喝酒!喝酒!”洛煌嘟囔两声,举杯一碰,“老哥、和尚,你二人看这作甚?继续!”
说完,空的那只手还拍了定仪后脑勺一下,笑道:“怎的,师弟是思春了?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定仪捂头,看向师兄:“师兄你莫说我,你刚才不也如此吗?”
“你师兄我道心坚定,红粉骷髅入不得心眼。”洛煌睁着俩眼说瞎话,“你心思杂乱不定,看多了反而有碍修行,吃你的点心去。”
“师兄。”
定仪指了指一旁的长眉和尚:“我觉得我应该算是心定了吧?”
“嗯?”
洛煌扭头,便见长眉和尚目不转睛,两眼溜圆,嘴里啧啧有声,颇像那寻花问柳的贼秃。
眼上两抹雪白长眉飞舞摇摆,叫人看了恨不得拿剪刀剪了去。
他咬了咬牙;“这和尚是个贼秃,不守根本戒,你拿谁举例不好,拿他来说事?找打!”
定仪委屈着指向国字脸:“那他呢?”
洛煌再转头。
这国字脸倒是没长眉和尚丢份,却也是目不转睛,面上隐约现出虎头形来,砸吧小酒,不时喝一声彩。
“原来是一头虎山君。”
他见此情形,心头暗道。
遂转动念头,又道:“老哥他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人赏的是美色,你赏的什么?
我看你今日已是动了纷扰心,休多言,省得口舌生是非。
一边好好呆着去!”
定仪委屈不已,但见洛煌板脸威严,也不多话,一门心思紧吃点心、果子。
洛煌手举酒鐏,向老哥一碰:“喝酒,喝酒。”
那虎山君转过头来,呵呵一笑:“好!道友你这道心却是比老哥我还坚定,这等美色在前,也能视之如骷髅。”
“哈哈。”洛煌大笑,饮下一口,“不过是有些所悟罢了。”
总不能说,这等货色虽是玉女纯真,但仍非我所好?
就是脱光了在我面前,也休叫我动半点心……好吧,那还是要动“亿”点点心思的。
毕竟他也不是龙阳君,温玉在怀,怎能不动心?
桃花酿后,又有别的好酒上桌。
杏儿醉、暗兰香、菊阳酒……
种种花酒齐上,倒是叫三人喝个尽兴,直呼过瘾。
这些花精酿的花酒不同寻常米酒,自带百花香气,素有淡雅之风,最是风骚君子心头好。
洛煌好酒,更好美酒。
这一千花壶觞会,那酒真真是皆为美酒,不可不尝,痛饮三百杯,面红耳赤而不醉。
高呼一声:“上酒!上酒!”
首位高居的素衣女子抬眼看了他一眼,道:“看来我这壶觞会,来客是喝尽兴了。”
“自是,自是。”
洛煌眼神迷离,手握酒鐏:“玉茗君所酿的山花酒最纯,且有几分茶香气,好酒啊!”
玉茗君,便是那女子之名,也是当初建立玉茗国的初代国主,白山茶花成精。
也是这方墨宝法界的主人。
他口中虽是称赞,另一只手却是藏在下方,掐诀暗运法力,将酒气逼走。
面上虽醉,心里却不醉,反而清醒得很。
一个醉鬼往往最不引人注意。
但真正的醉鬼,也往往容易成别人随意提线操控的木偶。
洛煌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在座修为在自己之上的虽只寥寥几个,真要打起来,他也不虚。
只是小心终究无大错,虽然来时算了八遍都是吉兆,会上也算了两遍不曾由吉转凶,但稳一手总无大错。
只不过……
“嗝!”
定仪打了个饱嗝,提起酒壶便往嘴里灌,也不管自己从不喝酒,便去顺食。
那桃花醪糟怎么说也是含酒的,吃的多了,尤其是定仪这平日从不喝的,自然也醉了。
如今脑袋昏昏,做出什么混事都属正常。
洛煌心头暗骂一句:“坏我事情,回头少不得你教训!”
面上哈哈大笑:“我这师弟不胜酒力,看来是醉了,诸位担待一些。”
鼠姑呵呵笑道:“我看弟弟这样也怪可爱的。要不这样,我叫人先把弟弟送下去,歇息歇息如何?”
洛煌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
怎么说也是自家师弟,这千花争芳园又是个女人窝,别再叫人吃干抹净了。
他可是要求仙问道,长生不死的,这般年纪泄了元阳可不好。
噗通!
这时,听右手一声响。
洛煌扭头便见那长眉和尚面上红润,头歪一侧,倒在了方桌之上,似是醉的厉害,不省人事了。
“这贼秃!”
他心里切齿:“方才也不知谁吹嘘自己千杯不醉,万斤不倒,琼浆玉液多少也不嫌多。如今听见人要伺候醉酒的下去,你倒是倒了?
我倒是要看你五戒能犯上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