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喉造访寒瑟山房。

这是第二次来，他不想喝那里的茶，遂在树下站定，静静观看一片半红的枫叶，在风中打转。

亭台依旧，风景如故，只有人心不似旧时。

枫柚走了出来，罗喉收回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错。

“你来问罪？”

“素还真死了，是你的算计。”

枫柚反问：“你怎知他一定会死？”

“你怎知他一定不会死？”

“吾只是提供了建议，赌不赌是素还真自己的选择。”

“赌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枫柚冷道：“想必你不是为素还真而来。”

“吾来取回《死国年纪》。”

“罗喉，你认识死国的文字吗？”

“交出吧。”

枫柚笑笑，回到舍中取了书出来，将之交给罗喉。

“需要翻译可以再来。”

“你想多了。”

像来时一般，罗喉悄然回到天都。

秋夜。

天都外布满了星辰，晶亮的星子一摇一摇的，在银河中荡漾。

少昊正襟危坐，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死国年纪》。

“义父，这是什么书？”

“死神留下的《死国年纪》，里面记载着死国的历史，以及天者、地者的秘密。”

对少昊来说，了解死国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要吸收这本书中真正的死神。

尽管，只是死神的一缕残识。

“吾需要了解天者和地者吗？”

“了解自己的对手，是战胜他们的第一步。吾认为，他们也在关注着你。”

“所以吾的对手是天者和地者？”

“他们只是你的起初，却不是你的末尾，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对手。”

少昊漂亮的小脸蛋立刻布上阴云，眼中露出困惑之意。

罗喉暗自叹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打架，而且心中毫无恩怨之念。

若不是黄泉逼着，他宁肯听君姐姐弹琴，看解语姐姐绣花，和霜儿做游戏，也不愿学习咒术刀法。

“吾要怎样做？”

“翻开这本书，你会见到死神。别害怕，那只是死神的一缕残识。”

少昊不解：“一缕残识？”

“这缕残识便是你要吸收的力量，胜于孤星、漠刀绝尘、天狼星和天不孤的眼睛，你要打败他才能得到。”

“吾要怎样打败他？”

罗喉拿出孤星：“他若用言语诱惑你，你便用信念战胜他。他若用力量攻击你，你便用孤星杀死他。”

少昊的力量来源于死神，罗喉并不确定当死神的残识出现时，会对少昊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死神是少昊血脉上的父亲，那么此刻，罗喉希望少昊能斩断这份血脉的羁绊。

少昊，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自己。

罗喉挥挥手，于天都结界之外，再给寝宫增加一层新的结界，防止死神逃跑。

“来吧，义父守着你。”

“昊儿不怕。”

少昊一手接过孤星，一手翻开《死国年纪》。

呼啦啦的风，似从地狱深处吹来，带来亡者的气息。

头戴兜帽，肩扛镰刀，全身藏在黑袍中的死神虚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少昊面前。

“孩童，是你召唤了死神？”

少昊眨了眨眼睛，好像对这种黑暗风格不太接受：“是吾。”

“你想知道死国的秘密吗？”

“想知道，但在那之间，吾想先吸收你。”

即使藏在黑暗中，死神仍然传递出惊讶的感觉：“嗯？你让吾感觉莫名的熟悉。”

“但是，吾并没有感觉到同等的熟悉。”

罗喉坐在墙角的阴影中，无声一笑。

死神不以为然，他走近少昊，贪婪地嗅了嗅，接着陶醉地长吸一口气。

“原来是你，吾儿。”

“现在，可以让吾吸收你了吗？死神先生。”

“不能，所有人都要遵守死神留下的游戏规则，即使你是吾的儿子。”

“死神的游戏规则是什么？”

“死神血印，用你之血，与吾缔结契约。”

“血？”

“吾儿，你与吾的契约是，吾助你成为死国之王，你不能违逆父的旨意。”

少昊立刻摇头：“吾不需要成为王者，吾的父亲也不是你。”

“吾儿，神之子，何等高贵的血脉，快与吾缔结契约，死神的荣耀属于你。”

“不，吾只想吸收你。”

谈判破裂，死神并没有表现出对儿子的爱意，少昊也没有表现出对死神的尊敬。

一声惊爆。

“死神泣！”

“死神泣~”

死神的镰刀与少昊的孤星相撞，死气扑面，神力震天，瞬间在寝宫中形成一道巨大的冲击波。

明火朱夷·四神共祀·句龙腾地！

不知什么时候少昊布好了咒术，顿时形成一座厚实的土之屏障，荆棘丛生，瞬间缠绕在死神身上。

两刀相撞的冲击波被土之屏障弹回，又在中心点炸响。

轰然两声，天地失色，神鬼震颤。

死神残识遭受重创。

少昊的境况好不了太多，一口朱红喷出，面色如土。

但他顽强地伸出手掌，抓住那缕残识。

无论残识如何挣扎，还是顺着手心气孔流入少昊的体内。

“吾儿，吾会再回来的……”

呼啦啦的风声渐渐散去，气温回升，依然是泠泠秋夜，耿耿星河。

再看那本《死国年纪》，纸页发黄，墨迹干枯，一行行古老的文字，呈现出岁月的痕迹。

罗喉走过来，拍拍少昊的肩膀，正要夸奖他的表现。

忽然感觉少昊全身滚烫，真元爆走，庞大的气息在他体内四处窜流。

难道这缕残识有问题？

罗喉急忙伸手抵住少昊的后背，由三色极元中生出一股温和之力，缓缓输入少昊体内。

在三色极元的引导与压制下，少昊暴躁的气息逐渐平衡下来，慢慢变化为新的力量。

好久之后，少昊吐出一口浊气：“义父，吾好像吃得太饱了。”

“嗯？”

罗喉眼前一阵恍惚。

他把儿子拉起来，就在短短的时辰之内，少昊竟然长到了他的肩膀高，全身脱胎换骨，展露着强大的气息。

金色的秀发垂在脑后，湛蓝的眼睛饱含悲悯，俊美的红唇似乎开口便是神之呓语。

少昊蜕变了，死气不再，唯有神意。

“现在，接受吾给你准备的诗号吧。”

姓名：罗少昊

称号：神之子

诗号：天地不仁，未知神归何处？少年昊气，誓洗人间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