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最坏的打算，最全的准备

玄冥氏死在中阴界与苦境的边界上。

等他睁开眼时，已是魂体状态，正漂浮在一间华丽大厅的上空，看着自己的皇妹抚尸大哭。

中阴界巡逻士兵发现了他，将尸体送来缎君衡处。

缎君衡心知有异，又从生死胡同拘来了他的灵魂。

方知一切经过。

“看着自己尸体的感觉如何？”

“不太好。”

“看习惯了就好。”

玄冥氏虽是魂魄，听到这句话，依然怒气横生。

缎君衡解释道：“缎某是说干我们这一行的，生离死别见得太多了。”

“听闻魂魄在中阴界能停留四十九天，你有没有办法让吾与皇妹见上一面。”

“办法不是没有，但想让缎某开绿灯，你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吾已经死了，还有价值吗？”

缎君衡幽幽叹道：“吾等一个合适的鬼魂，已经由父亲等成了太阿公……”

“嗯？”

“缎某给你指一条明路，如果你帮武君办一件事情，天都会收留公主，保证她此生平安无虞，说不定还能为她觅得良配。”

“天都武君？吾曾求助过他，但被他拒绝了。”

“那时你还不具备谈判的筹码，现在时机到了，详情如此这般……”

玄冥氏第一次听到了轮回与地府的事情，如今驺山棋一在泥婆暗界失踪，缎君衡让他去找回驺山棋一的灵魂，并协助驺山棋一完成探查轮回道的任务。

“你说泥婆暗界并非鬼魂的终点，后面还有无间地狱和阎神？”

“也许无间地狱还不是终点。”

“武君为何要探查轮回道？”

“打通轮回，重造地府，引渡魂魄，共修来世。”

缎君衡想了想，又说道：“他的原话是，没有来世的今生，不会有期盼，不会有敬畏，更不会有平等。”

难以理解，却让玄冥氏莫名心动，如果有来生，还有和凤座相见的一天吗？

“吾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吾还要附加一个条件，若事成，中阴界将吾的魂魄还阳。”

这次轮到缎君衡迟疑了，若是生魂误入中阴界，他可以通融，但是死人的魂魄，他没有这个权力。

中阴界存世的意义便是死魂的中转站，私放死魂还阳，届时，整个中阴界都要遭受天罚。

“莫非你能死而复生？”

“皇妹有一项术法，名为雕霜沐雪夺形诀，可用玄冰雕刻完成肉身复活，只要魂魄不灭，便能起死回生。”

“公主竟有如此神通！”

“如何呢？”

缎君衡沉吟道：“死人还魂实为天道不许，此事需要与武君商量，不如让公主与质辛同返天都，问清楚之后我们再来定交易。”

玄冥氏早就发现了皇妹身边的人，沉默如山，静立如松，任凭皇妹把眼泪擦在他的袖袍上。

魔皇质辛，救了皇妹的人。

玄冥氏对天阎魔城了解不多，只知道在数年前的圣魔大战中，天阎魔城全军覆没，同为亡国之君，魔皇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如今古陵逝烟已死，冰楼与妖界的仇怨化解，自己唯一的牵挂只有皇妹，若是皇妹终身有托，自己当个鬼又有何妨。

“天都若真的能庇佑皇妹，玄冥氏愿走一趟泥婆暗界。”

“冰王果然睿智，那就静待天都的消息返回。”

缎君衡与玄冥氏沟通完，便将他的魂魄收了起来，走到霜旒玥珂面前。

“公主暂且收住悲痛，令兄未必没有复活的机会，详情如此……”

听完交易内容，霜旒玥珂转悲为喜，抹干眼泪向缎君衡跪下。

“只要灵狩大人能救皇兄，就是吾霜旒玥珂的恩人，以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缎君衡扶起霜旒玥珂：“公主言重了，你们现在就启程前往天都，不孝子，好好保护公主。”

“父亲不随我们前往天都，喝净云的满月酒吗？”

“吾等着喝你儿子的满月酒，你这个不孝子，气死老父了。”

质辛一脸莫名其妙。

“走走走，时间宝贵，还有这个元生造化球一并带走，也许罗喉用得上。”

“那父亲保重，暂别。”

也许是尽情哭过一场，霜旒玥珂平静了很多，只想快点赶至天都，得到武君的承诺。

不料，踏入天都大殿时，气氛很是紧张。

无惑渡迷气冲冲对着罗喉吐槽：“佛者怎能杀生造业？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未及开言，超轶主与青霜台抓着阕声云舵返回。

“武君，果然不出你所料，此人正要杀婴造棺。”

“什么！阕声云舵你竟然真的去做这种事情，难道你不明白此事一做，佛乡信仰崩溃，整个佛门不存啊！”

无惑渡迷跳脚大骂。

“我已不是佛乡之人，此事由我承担，与天佛原乡无关。”

“胡说！”

见此情形，罗喉挥手让超轶主先将阕声云舵押下去，再叫来玉辞心、黄泉、擎海潮和笑剑钝等人，共议波旬之事。

并没有阻止霜旒玥珂旁听。

“僧老先说吧。”

无惑渡迷将佛乡先擒迷达，导致阎达和女琊前来讨人，将裳缨络抓走之事一一说来。

“女琊说欲界要与佛乡和平共处，给了七天时间，本座担心这是波旬的缓兵之计，让佛乡掉以轻心，欲界好屠戮其他佛门圣地。”

玉辞心与黄泉皆知女琊就是霁无瑕，不便开口替她辩解。

擎海潮皱眉说道：“不无可能，苦境之大，天下佛寺何止千座，我们无法判断他们的攻击目标，只能被动救援。”

笑剑钝提议道：“还有一个办法，天都直接杀上天桓地谷，将八幡部众全数消灭，剩下波旬三体，我们再慢慢围杀。”

玉辞心反对：“女琊刚释出和平共处的善意，我们直接杀上门，不仅违背了天都的中立原则，也让人不耻。”

“抱歉，是笑剑钝冒失了。”

无惑渡迷急切说道：“武后，难道你真的相信女琊？”

“如果这是和平共处的机会，为何要由我方亲手破坏！”

“这？”

众人望向武君。

武君看向超轶主，超轶主正因愤怒而轻轻颤抖。

罗喉理解超轶主的心情，他付出了五十年时光，承受畸光族的悲痛，承受兄弟的死亡，如今要让他接受与波旬和平共处，这是对他的残忍。

况且，牧神、一页书曾与阎达相处多日，在这段相处的过程中，牧神判断一页书并未改变阎达的想法，魔佛难以导向善行。

天都还要赌这种渺茫的机率吗？

“吾向来以最坏的结果，做最全的准备，针对波旬的终极方案，吾很早就在进行了。但在这之前，如果有和平共处的机会，吾不吝一试。”

“武君的意思是？”

“诛灭波旬只有两个方法，一是诸位听到的祸棺祭，此种恶毒的方法相信天都没有人同意。”

众人充满希望地问道：“另外一个方法是什么？”

“二是集正道高手之力硬拼，届时牺牲的便是武林中人，吾只能将牺牲尽可能减少，却无法保证不会死人。”

超轶主率先请命：“武君，让吾去，杀波旬救世人，南冕虽死无憾！”

“擎海潮愿与波旬一战！”

“笑剑钝愿与波旬一战！”

“战波旬，怎少得了黄泉和黄泉夫人！”

“不用说，武君的战场就是武后的战场。”

“还有魔皇，吾想知道信仰的魔与纯正的魔，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魔。”

罗喉挥手压下众人高燃的战意：“你们认为自己的命不值钱？祸棺祭的婴孩不能牺牲，天都之人就可以牺牲吗？”

“武君！”

“需要诸位的时候，吾会安排，当前以交换人质为重，先将佛铸救出来。”

无惑渡迷急忙赞同：“迷达用龟息功护命，我们对他无能为力，只恐欲界对佛铸不利，先救出佛铸要紧。”

“僧老陪吾一行云渡山，佛门的信仰之争，当由一页书与佛剑分说等人做出决定，天都不便越俎代庖。”

“好。”

云渡山，云渡山。

遍地落叶，积雪未扫，显示着此地久无人居。

莲台之前，佛剑分说和四智武童，正在与一页书说着相同的事情。

是和？是战？决议不下。

“吾之双足踏出战火，吾之双手紧握毁灭，吾名——罗喉。”

这是罗喉第一次踏足云渡山，他重生之后的这些年，一页书不是在火宅佛狱以魔锻佛，就是在定禅天炼化妖身，在云渡山的日子屈指可数。

见罗喉与无惑渡迷来到，皆知是为了波旬之事。

一页书问道：“武君来得正好，想必僧老已经跟你说过了佛乡的事情，眼下你有何良策？”

罗喉直言来意：“吾来，是请梵天配合吾与佛首，在万里狂沙彻底诛灭波旬。”

“万里狂沙，你要用八部龙神火？”

“然也，这是最后的方案，如果失败，那就意味着苦境将面对波旬残忍的报复。”

“请你详细说来。”

“决战的地点选择罗浮山，由鷇音子开局……”

第一步：鷇音子以自身为诱饵引来波旬，天都诸人配合攻击，双方大战之中，波旬必然会三体合一；

第二步：由死国之神发动空间瞬移术，将合体的波旬传送至万里狂沙；

第三步：帝如来将波旬困入开宗明卷，罗喉、一页书配合帝如来，硬拼伤害，打破波旬金身；

第四步：罗喉的十二神天守配合一页书的八部龙神火残劲，灭波旬之魂；

第五步：罗喉以混沌五气的诛神之招，爆掉灵佛心。

听完罗喉的计划，众人皆感惊心动魄，想要反对，细思之下，却是最完美的方案。

一页书问道：“死国之神的术法可有保证？”

“已经实验过了，万无一失。”

“那么关键在于你吾三人能否打破波旬金身。”

“不错。”

一页书毅然说道：“那就照此方案各自准备，吾要先往万里狂沙查看。”

小四有些迟疑：“鷇音子那边，他受《圣魔元史》的影响，小四实在不放心。”

一页书正容道：“相信鷇音子吧，如果你不敢相信自己，那就相信吾。”

“小四明白了，交换人质方面，就由我来负责。”

无惑渡迷问道：“这七日我们要怎样做？”

一页书一甩拂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女琊想要和平共处，吾等不妨给她七天时间，只要波旬不造杀业，一切可谈。”

“梵天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