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众人退去后,朱尊清点道武王谷人与物。
霍然发现,除了列御子与四烈旗,原属禹余殿的虎胤瞬火与令君章竟然失踪了。
此外,潜修的道子死伤超过一半,始尊七仙器更是全部失去。
所幸徐无鬼捡回了一条命,泰誓、郁丹霞等人也在这场战斗中成长起来。
听闻朱尊把古剑尊始送给了罗喉,徐无鬼不解问道:“道君尺已经被列御子献了出来,灭元炉十之八九也落入天都手中,这两件物品足以充当报酬,为何还要送上古剑尊始?”
朱尊叹息一声:“怀璧其罪,倘有其他人前来夺取,道武王谷亦无自保之力。况且,有了这桩善缘,谷中再有何动荡,天都亦不会坐视不理。”
“掌门所说有理。”
“道火相传方是要紧,但愿后辈争气,能将这些仙器再收回来。”
剑子仙迹与弦首很快设好“万引天殊剑归宗”阵法,又修复了各处的小阵,随即告辞。
等所有人都离去后,朱尊宣布封谷,非要事不得出入。
离开道武王谷,弦首回转天波浩渺。
剑子仙迹把玩着手中的蜃楼云,径直来到疏楼西风。
竹篁清幽,琴声袅袅。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琴声顿止。
疏楼龙宿拿起桌上的华扇,淡淡说道:“好友,你总算出现了。”
“龙宿,吾来是邀请你光临吾的新家园。”
“剑子,汝消失这段时间,原来是去赚钱买房子了?”
“请进。”
疏楼龙宿眼前忽然一变,出现一栋幽静而雅致的庭园,花木扶疏,明月流水,更有一盏宫灯高悬竹亭。
龙宿踏入其中,顿感清风扑面,花香醉人。
“剑子啊,汝现在可以把豁然之境卖掉,还吾的债了。”
“失算了……继续欠着吧。”
剑子仙迹收了蜃楼云,庭院随即消失,两人依然站在疏楼西风。
此时,失踪的虎胤瞬火和令君章,正在一处庄严开阔,气势不凡的庭院静候。
忽见一名身着红袍,手执道扇的伟岸之人降落,睥睨之态,尽显傲视红尘的雄心。
“万里黄沙不见僧,狂风暴雨掩儒生。三教原本道为首,焉能平坐共齐名。”
诗号未落,又是一阵嚣狂的笑声传来,回荡整个圣龙口。
“寒蝉有声,万劫不复,哈哈哈哈哈!”
随即风铃鸣音,寒蝉震翼,如诗如幻如梦中,一道华丽无双的身影降落。
“星雪凄天银河垂,狂艳夜徊铸楚辞。萧瑟悲声秋风起,杀忆寒蝉未鸣时。”
惊人气息,无边杀意,但虎胤瞬火、令君章及众道子似熟视无睹,反而弯腰相迎。
“恭迎道尊!”
“恭迎王!”
青阳子一挥道扇,凛眼之中露出几分狂热:“今日,圣龙口重现人间!”
“青阳,虽然蒙你自时穷丹青湖唤醒,但你吾之间终有一战,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道皇传人。”
“最后的胜利者非青阳莫属。”
“你真有自信,但剑子仙迹怕是你前进路上的阻力。”
“驭能天邪魂为罗喉诛杀,你应当先关心自己的安全。”
收万劫眼中露出痛恨之色,驭能天乃其妹夫,原本邪魂附身于狼辰星曜,可以不死不灭,不料竟遭罗喉炼化。
“此仇吾不会忘记!”
当天下纷乱之刻,在武林鄙远荒凉的挂锋西脉,深埋岁月的传说。
此时,传来稚童的传唱。
“黄河东,黄河东,东去大江觅无踪。白陵峰,白陵峰,峰白常照天地空。叹英雄,惜英雄,挂剑留歌去何方……”
笑语风逝,却见枯木树下,故丘西边,一人闲卧,漫拔胡弦。
“今日再醒,只为一个被遗忘的名字,剑族遗脉。”
豪语落定,弦剑负背,转身步入风沙之中。
……
道武王谷出事时,一页书来到了传说中的西煌佛界。
西漠之野,此地终年无夜,烈日当空,黄沙之中惟有几株不需要水分的巨大仙人掌。
许久之前,一页书曾经到过这里,但不知为何,此刻前来,地貌竟感异常陌生。
“大师,快走,快走!”
前方忽见几名百姓推车挑担,仓皇而来。
“为何?”
“妖怪来了!”
话音甫落,惊天的沙尘自远方滚来,当中更有一股巨大的妖气。
妖怪裹挟沙暴,转眼即至跟前,但见此妖顶着六颗乌黑眼珠,露出庞然利齿,欲要择人而噬。
“妖物休得猖狂!”
一页书厉掌腾风,妖异沙虫来去无影,神鬼无踪,竟然避开这一招。
“嗯?大梵圣掌!”
这掌打了个结结实实,沙虫吃痛不过,往沙中一钻,急速逃向远方。
“休想逃走,一气动山河!”
梵天肚子一吸一放,真力倾泻,瞬间乾坤翻动,扫荡十方,妖异沙虫被翻地而起,即刻伏诛。
惊惶失措的百姓死里逃生,纷纷过来道谢。
“斩妖除魔,不足挂齿。”
“请问大师,你是从中土来的吗?”
“是。”
“为何要来到这边陲佛地?”
“吾欲前往西煌佛界线。”
与之对话的百姓面露迟疑之色:“这段路非常遥远,你确定要独自前往?”
“此乃必行之路。”
“好吧,向着这尊巨佛的双眼而行,能否踏上佛界线,就要看你的缘份。”
一页书凝望远处,群山之下,一尊巍然金色佛像支颐横卧,双目半睁,神圣凛然。
“吾记得以前并没有这尊巨佛。”
“这是三甲子前才决定兴建的圣物,大漠容易迷失方向,原地打转,请大师多加小心。”
“多谢。”
听完百姓的介绍,一页书往巨佛的双眼行去。
来到此处,他已经感觉到了庞大的邪气,方才的妖物应是被邪气吸引,看来距离埋藏龙首的地方近了。
走不多远,又是沙尘暴漫天而来,地层也开始剧烈震动。
这次来的妖物是一群群的沙虫,数量不下万只,疯狂疾奔。
察觉有异,一页书提气御风,站在半空俯瞰,只见这些沙虫奔至一处悬崖,随即向前跃起,身迭成桥。
“这些妖物莫非是被八歧邪首召唤而来?佛言枷锁!”
一页书极招再出,佛门至绝之招再现尘寰,一举阻断沙虫大军,重启界线防守。
“一气动山河!”
摧动刚劲,内元骤升,瞬间天地圣气大作,群魔皆灭。
“辛苦大师了。”
“你们一直跟随吾,有何目的?”
一页书回首,前来搭话的还是刚才那几名百姓。
“其实我等乃是守卫佛界之人,每日穿越西漠,观察到此的陌生人。”
“嗯?”
“当年九天玄尊委托佛尊,将龙首安置在佛山之下,借助清圣佛气将之压制,但是最近妖气莫名四窜,使得佛山下的龙首蠢蠢欲动。”
“原来如此。”
“虽然这只是第一线,但如果被破,让邪徒深入佛界,将造成更大的麻烦。大师刚才施展佛言枷锁,便可再隐匿一段时间。”
“只怕撑不了多久。”
“除非拥有正确的消灭方法,否则只能封印。”
一页书想起罗喉所言,武君之计并非消灭,而是放之回归八歧邪神。
这样做是否正确?
一页书很难判断,但他选择相信罗喉。
“吾要继续深入,直到佛山。”
“这?”
守界者露出难色,一页书虽为佛门高僧,但西煌佛界因某种特殊原因,与外界隔绝已久,实在不便让他进入。
“得罪了。”
一页书举步向前,向着佛像方向。
蓦然,黄沙之中,百僧旋风般出现,结成阵形。
“请大师回头,否则大曼荼罗阵妄造杀业。”
“嗯?西煌佛界究竟发生何事?”
“请大师回头。”
众僧坚决的态度,让一页书更感异常,他身形未停,步步前行。
百僧无奈开阵,戒棍齐起,枷在一页书身上。
“荼罗万法复归宗,喝!”
一页书气凝周身,圣功自发,震得众僧狼狈后退。
就在此时,警钟大鸣,一道浑厚声音自远而近。
“持威怖畏法金刚!”
破空佛号,声若洪钟雷霆,更飞一面法轮气盾,直扑梵天而来。
“佛友?”
一页书拂尘轻扫,将法轮拔开,露出一名威风凛凛的僧人。
“梵天,吾等知你关心龙首,但西煌佛界自有守界能力,勿要再行。”
“佛友可是西煌佛界四禅天之一法畏金刚。”
“然也。”
法畏金则双掌合十,打着稽首,但高大的身影始终拦在一页书面前,阻他所行。
若再前进,必起冲突。
一页书停下脚步,皱眉问道:“为何不让梵天亲身一探?”
“吾寺早已自封,不接待任何信众,亦不方便招待佛友。”
“闭寺原因?”
“抱歉,这是尊佛遗留旨意,个中详情,法畏不知。”
一页书未料西煌佛界竟是如此小心谨慎,不如先回天都,与武君商议再做后续打算。
“好吧,若是西煌佛界有变,可遣人通知云渡山。”
“多谢梵天。”
“请了。”
一页书满怀不解离开西煌佛界,却在步出西漠时,与一人匆匆擦身而过。
“腰悬龙泉剑,背负寒玉琴,阅世几秋雨,随身一纸衾。”
“好强的剑意。”
夕阳西下,一页书凝视那人远去的背影,暗自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