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
朱雄英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个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精神上的疲惫。
一个人的精力,即便是再充沛,也总有个尽头。
废除丞相之位容易,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处理废除丞相之位带来的影响,会很麻烦。
另外。
费尽心思把丞相之位废除了,将来肯定也不能恢复,不然只会让人耻笑。
“累?”
朱元璋和朱标闻言,神情全都是一愣。
“是啊,累。”
朱雄英点点头。
看着朱元璋满脸愕然的模样,他想了想说道:“皇爷爷,丞相之位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想之前那些皇帝,为何一直没有废除呢?”
真金不怕火炼。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若是丞相之位真的不好,怕是早就堙灭在历史的河流当中了。
既然丞相之位能够一直传承下来,那就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不能单单因为丞相之位会分润皇帝的权势,便要将其给废除掉,那种行为过于冲动。
平常人冲动了,尚且会有代价。
身为一个皇帝,冲动的代价,肯定会更大,而且会后患无穷。
“哼,那是那些皇帝懒。”
朱元璋轻哼一声。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废除丞相之位,将属于丞相的那部分权利收拢回来。
一个简单的累,显然不能让他放下心中的念头。
“懒?”
“皇爷爷,孙儿觉得并非如此。”
朱雄英摇摇头。
“嗯?”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大孙子,眼神中满是意外。
今天的朱雄英,让他感觉与往常十分不同。
朱雄英满脸认真,目光看着朱元璋:“皇爷爷,有胡惟庸的事情,现在你要废除丞相之位不难,但是你考虑过没有,万一今后你后悔了,可能恢复丞相之位?”
这句话,完全就是一句废话。
朱元璋一生孤傲,即便是日后后悔了,也绝不可能恢复丞相之位。
另外。
朱元璋从内心深处,从来都看不上那些朝中臣子,让他向臣子们低头认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朱元璋面色平静,说道:“废除了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再恢复。”
“是啊,皇爷爷是不可能向那些朝臣低头认错的,但孙儿也不愿看到皇爷爷每日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受折磨,所以,这丞相之位,还是不废除为好。”
朱雄英满脸微笑,出声说道。
朱元璋满脸不解,看着朱雄英:“大孙,你这话怎么说?咱怎么就受折磨了?那点政务,每天都不够咱塞牙缝的呢,而且,咱很乐意处理政务,那不是折磨。”
对于朱雄英的话,他非常不赞同。
其他人如何,他不知道,但是于他而言,处理政务不但不是折磨,反而是一种享受。
他很享受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皇爷爷,或许短时间内没事,但是长期以往,每天都要处理成百上千道奏折,谁也扛不住。”
“到时候,皇爷爷该当如何?”
“刚刚皇爷爷也说了,废除之后,便不可能再恢复。”
“那么,到时候摆在皇爷爷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咬牙硬扛,每天生活在煎熬之中,性格逐渐暴躁,最终因为一些小事便发怒。”
“二:建立一个新的职位,作用与丞相相当,等于是变相的恢复丞相之位。”
朱雄英侃侃而谈。
“雄英...”
朱标看着眼前对朱元璋侃侃而谈的儿子,心中充满了震惊。
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有点过于妖孽了?
不过。
他并没有出声多说什么。
若是他儿子能够说服他老子打消废除丞相之位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唰!”
朱元璋看着怀中的朱雄英,神色认真了起来。
他心中很清楚,朱雄英的话,将来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沉默一阵,他出声说道:“大孙,你也说了,咱到时候可以建立一个新的职位...”
“皇爷爷!”
朱雄英将朱元璋的话打断,摇了摇头:“新的职位,建立容易,但是其权利的划分,想要短时间明确,却是很难,皇爷爷难道不担心,新的职位权利比丞相还要大吗?”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历史上确确实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历史上。
丞相之位被朱元璋废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内阁大学士的职位。
内阁大学士与丞相除了称呼不同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没什么区别。
由于是新创建的职位。
所以,对于内阁大学士的权利,根本没有一个太清晰的定义。
这就导致了一个现象的出现。
内阁大学士就好像是丞相的岁土转生,他们比起丞相的权利更大,管的更宽。
国家大事,内阁大学士管。
皇帝的私事,内阁大学士同样能够插手。
由此,还引发了‘名臣时代’。
一个臣子反过来制约皇帝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代表人物,便是后世家喻户晓的张居正。
“这...”
朱元璋皱起眉头,还是不愿意放弃废除丞相之位。
毕竟,他为了废除丞相之位,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
眼看着马上就要收获果实了,结果突然朱雄英告诉他不能废除。
若是真的不废除丞相之位,岂不是意味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无用功。
孤傲如朱元璋,岂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他伸出手,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语气柔和:“大孙,咱到时候规定好新职位的权利划分,不就好了?”
之所以没有说他能够处理好所有的政务,不是因为他怕了,也不是他被朱雄英给说服了。
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建立一个新的职位来替换掉丞相职位。
他很清楚,自己能够处理好所有政务,但是自己的儿子、孙子恐怕不行,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等到废除了丞相之位之后,他便建立内阁大学士。
与丞相的唯一性不同,内阁大学士可以有很多个。
这样一来,原本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权利,就会被均摊到几个人身上。
权利自然就会被无声的分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