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理解老人的感慨。

时代确实变了。

先有南无加特林菩萨，一息三千六百转。

后有横行无忌rpg罗汉，火光摇曳血肉飞。

要是历史轨迹不出意外，不久后还会出现超度众生核弹佛。

蘑菇云下众生平等。

这个世界，再也不是那个三两高修出山，就可以扫平寰宇的世界了。

凡人依然脆弱，但也有了围杀修士的本钱。

放下这些有的没的，李唐又问出了心中疑惑，“人道、王朝气运，跟修炼又有什么关系？”

柳安方抿了口茶，“修炼外需财侣法地，内需精气神。”

“别的不说，光说赚钱，有哪个地方比衙门更容易？”

“哪怕你一心为民不伸手，可借着朝廷的势，实现了心中抱负，这精气神是不是一下子就上来了？”

“精气神上来了，修炼还不是手拿把掐？”

“除此之外，借皇朝气运修炼的功法也有，而且不少。”

“不少道经上半册讲修炼之道，下半册就讲治国之策，为的还不是治理好国家，获得更多气运加持修炼？”

“不过除了入世派，乱世的时候修士一般不会用王朝气运修炼。”

“因为一旦用某个势力的气运加速修炼了，那人也就生是那个势力的人，死是那个势力的鬼了。”

......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

许久后，李唐终于对这个世界的修炼界有了清晰的概念。

修炼界虽然逐渐没落了，但传承未绝，神州数万万人，能人异士还是有不少的。

然，时值王朝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妖孽横行，邪修肆虐。

大城市里有正道修者护持还好，出了大城大镇，被邪修屠村屠镇的不在少数。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被各地军阀默契地隐瞒了下来，或者把锅丢到了敌对军阀身上，普通百姓对此知之甚少。

比如之前的李唐，就一点不知道。

邪道猖獗，许多正道修者自觉擎天无望，是以堕入魔道，以杀止杀，想要杀出个朗朗晴天。

除此之外还有人间末法，灵炁绝迹，老药越发稀少，科技爆发，大多数修士苦修几十年比不上一梭子弹。

越是这种情况，正统修士越发稀少，巫蛊咒术越发横行。

毕竟那些东西修炼起来见效快。

如今的修士，只争朝夕，谈何万年。

......

心中疑惑尽去，一老一少在袅袅茶烟中相坐无言。

良久后，柳安方耳朵动了动，屈指伸到了石桌上敲了敲。

接着一册泛黄古书，一张金页就从石桌暗格里升起，被他推到了李唐身前。

似是察觉到了李唐的想法，老人微微摇了摇头，“不要拒绝。”

“金页上有一种正道法器的炼制方法，以前称得上是法脉重宝。”

“但现在，每个被我们引入道途的后辈，我们都会送上一份。”

“至于这本书，是基础阵法详解。”

“我柳家高祖乃是阵师，曾经奢想以天地为阵。”

“可改换地势已是不易，人力又岂能撼天？所以直到高祖羽化也没实现心中抱负，郁郁而终。”

“你不一样，你是天才，之后又要去路政司，所以我想你应该看看这本阵法详解。”

“成最好，不成也罢。”

柳安方话音刚落，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就传进了李唐耳朵里。

“爷爷，长庚学长，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话落，柳箐箐已经小跑到了凉亭里：

“我已经打扫好祖祠了！”

伸手把金页夹到书本里，再塞到李唐怀中，柳安方收起了高人模样，又变成了孙女眼里慈祥的老人。

“聊得不错，你长庚学长已经答应明天去路政司赴任了。”

刚收起《阵法初解》的李唐一愣，抬头看向了和颜悦色的老人。

看着老人挤眉弄眼的样子，他想了想后就点了点头。

他想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事情出来，那从路政司开始，也不错。

路政司修路要勘察各地山水，对各地地势了解可称第一。

除此之外修路还要不少人手，到时候在修路队伍里找一些身强体壮的工人，给他们配上步枪大炮，再拉出去训练一番，也就成了军。

‘就是不知道拉起一支军队来要多少钱。’

李唐心里有了打算，柳安方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有什么难事来找我，在这一亩三分地，老头子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说完他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拐杖，慢慢悠悠朝着不远处的房子走去。

“年纪大了就容易困，箐箐你带你长庚学长逛逛宅子，要是宅子里待得厌烦了就去外边玩，不用管我。”

柳箐箐脸色通红的低着脑袋，等老人进了房间后才凑到了李唐身边。

“长庚学长...”

......

时间如窗间走马，一晃而过。

柳箐箐陪着李唐逛了圈柳家老宅，又出门吃了顿饭，还去路政司认识了下她大伯，也就是李唐以后的顶头上司柳传福，再去市集走上一会，冬日的天就暗了下来。

坐着柳老爷子专车回到铁匠铺外，看着围到身边，好奇无比的左邻右舍们，李唐无奈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回来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

“长庚学长，明天早上程叔叔会开车来接你，9点到路政司，到时候我大伯会在路政司门口等你，你别忘了啊。”

柳箐箐在车里摆着手，说出的话却让围着的人脸色一变。

怕你过的不好，又怕你过的比我好。

这就是小老百姓真实的想法。

都是平头老百姓，你一朝发达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身边邻居们的情绪变化李唐感觉到了，但也无可奈何。

上辈子21世纪都多的是人看不得身边人好，更何况如今道德沦丧，民族意识没有觉醒的前民国时代？

‘由他们去了。’

按下心头思绪，李唐又对着柳箐箐挥了挥手，目视车子驶离匠人街后应付了一下围过来的邻居，然后在他们复杂的目光下走进了自家院子。

人心确似魔，不如清修。

李唐算是明白了盛世时那些修道者为什么会喜欢躲在深山老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