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至此处,正堂内落针可闻。
“这些年我也有所探查,这件事有所参与的人在张家事发后,四散逃离,我识得其中许多。
而这些年,无一幸免,无论最后闹得有多大,罪行都盖在了这水火双魔的头上。”
“追捕至广阳府?呵...”
张凤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神色低沉。
江辰手指敲桌,略作思索,问道:“这水火双魔实力深浅怎样?”
“俱是一流高手,最善易容,修的是相济的内功,两两配合下内力深厚,罕有敌手,如果是真的江湖人士,确实也称得上双魔这名号。”
魏启胜回答道:“道长以为如何?”
“贫道久居山中,师承不着外界知识,因此所知浅陋,不知二位是怎么将我与这两人比靠的?”
江辰回答道。
张凤道:“看来道长不知,我来解释一番。武者之中,一流之下争斗,对招皆要卸力,不然轻则气血翻腾,重则脏腑移位,道长方才与小徒对招,最后承接一下,并未卸力,可见是用内力化去了,而修成内力者,可称一流高手。”
话语中满是羡意。
“本以为道长空门大开,是个无术的,没成想却师承不凡,乃是不谙世事的一流高手,必然是浑不在意魏小子的招式才如此放松。”
咳咳...江辰老脸一红。
于是转移话题道:“我在山上时,师门并无武道上的器物可用,故不知在这路上究竟走了多远,现在有意一测,可有更方便的?举石头终究笨重了,有些心底,日后也好驱魔。”
“道长这是答应了!”张凤高兴得霍然站起,连忙招呼魏启胜:
“徒儿,去我房中取混铁丸来。”
不多时,魏启胜返回,手中抓着几枚鹅蛋大小的铁丸,放在了桌上。
江辰拿起一枚,问道:“何用?”
“此物中掺有陨铁,坚硬非凡,置于掌中握住,所留痕迹滑润,即证一流之身。”
闻言,江辰拿在手中照做,因为自己不是真正武者的缘故,因此按张凤所说的标准,十分小心试着。
但在施压之下,铁丸软糯如泥,江辰感到自己似乎有些做过了头。
沉默几秒后,打开手掌,是一摊铁饼。
魏启胜:......
张凤:......
“额,似乎太过了,我重新测?”
“大可不必。”张凤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江辰。“道长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深厚,真乃老夫平生仅见,与道长相比,老夫实在惭愧。”
本来还打算支援江辰到时一同御敌,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道长侠肝义胆,不是可还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或是黄白之需,青磐武馆上下必鼎力相助。”
江辰摆手道:“馆主哪里话,修道之人岂能见死不救?由我在此,你且安心。”
“依我看,事情隐秘,官府不便出手,恐动作太大,弑君之事败露,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守株待兔,将二魔从官府身上扒下,一雪前耻如何。”
江辰分析道。
张凤忙道:“甚好甚好,二魔来寻我等,必然要下脚打听,如此这般,在各处客栈中大概可以守到,二魔阴毒,到时还望道长小心。”
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张凤大松口气,压在心头半生的阴云都消散了不少,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江辰又道:“两位近日自可出行避难,待我取下二魔头颅,当游街半日,以作讯号,这样二位就可以闻讯返回了。”
张凤点头道:“就依道长所言,我俩这就收拾行李避避风头,先暂将武馆交付与道长,无论白日夜晚,都可守株待兔”
“若不是遇到道长这高士,小老儿怕是要被逼到将隐秘告与给邪派中人,出卖身家性命换来援助了。”
“道长切记,二魔中水魔是个跛子。”
又是如此如此云云,不过半日,待二人离去后,江辰摸清了青山镇客栈酒楼位置,日夜流连。
直到近几日,不知为何,负责夜巡宵禁的官兵无影无踪,就连打更人也只有天明才出游开嗓。
在有心人眼中,青山镇的夜晚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临近傍晚,天地阴沉,江辰正在酒楼之中,青山镇不在枢纽,因此夜客极少,此时酒楼已临近打烊,十分安静。
暮色暗淡中传来零落的步声,先后进来几人。
带着小儿的外商,半百的渔夫带着斗笠,年轻的樵客穿着汗衫,外加三个老尼姑。
樵客目阔眉宽,左腿有些短小,行路不便,进门四顾,径直与头发花白的渔夫坐在了一桌,仿佛早就相识一般。
江辰只是看了一眼二人就了然于胸,只是斟茶独饮,看他们如何行事。
“结账。”渔夫声音粗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外面也黑了透,尼姑外商等人都已上楼歇息,小二神色疲累,接过渔夫扔来的银钱,忍不住看向江辰那桌,心道这道人怎么还不走?
江辰旁若无人般,待渔夫樵客两两跨出客栈,在小二幽怨的眼光下放下茶钱,跟随了上去。
让江辰对这二人感兴趣的除了基本可以断定的身份外,还有一点。
那就是两人身上的,微弱得近乎无法感知的灵气波动。
此界灵气稀薄近于无,江辰只能摄取草木之精,以气血孕养丹田中灵气,在这样的处境下,一经使用,怕是十天半月都难以恢复。
所以从来到现在,江辰未动用过一丝一缕的储备,不仅是为了藏拙。
而如今见了灵气波动,江辰像是久未见水的鱼般,怎能不探究清楚?
青山镇终究有些偏远,路上黑灯瞎火,只偶尔在拐角处有盏油灯,其中油水只能燃烧几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半。
还好明月高悬,黑夜不至于令人目盲,也看得清楚道路。
由远及近,江辰加快脚步,到了拐角,路程离武馆只需几刻了。
两人终于按捺不住,回身站定,神色阴郁地看向江辰:
“你这道人为何一路跟随我二人?是有何事?”
“贫道只是对二位身上的某件东西感兴趣而已。”
江辰目光移动,捕捉到了‘渔夫’宽松的衣服下隐隐若现的一抹玉色。
‘樵客’闻言,面上一变,凶色毕露,就要发作。
却被‘渔夫’拦阻,又面向江辰道:“不知小道长何处此言?”
“二位性情迥异,端是有趣得很。”江辰看着这水火双魔,声中似有笑意。
突然察觉到什么,神色一动,江辰探手捉来,竟是几枚长针,在月华照耀下泛着幽幽之色。
“就是不知手上功夫,是否配的上这份易容?”
话音未落,双魔已踏地无声,如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