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朔月的突兀插言,Rider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
“Caster的御主朔月,在发言之前想好你的立场和身份——你是以数千年后的现代人类身份,对我们这两位王的功绩指手画脚吗?”
朔月还没说话,座位另一边的黄金英灵却突然停止了笑声,用酒杯敲击桌沿,从口中吐出警告的话语:
“注意了,征服王。在你面前的并非是简单的人类,要是你继续用那套歪理邪说糊弄人的话,就连本王也不可能救你。”
“Archer?”伊斯坎达尔没想到竟然是这位最高傲的王者出言开脱,短暂沉默后,他长出一口气,宏伟身躯上的压迫感渐渐散去。
“姑且听听你的说法吧,朔月小哥。”
“哦?那我该说谢谢英雄王吗?”朔月笑了笑,旋即拿过酒壶将酒杯盛满,一饮而尽,语气悠然:
“那么,来讲一个王的故事吧……”
过于熟悉的语气让Saber翘起呆毛,也让Archer和Rider忍不住静静聆听。
那是,至今仍然流传的史诗。
————
公元5世纪,将不列颠王的血统、不列颠化身赤龙的意识形态,以及用以完美融合两者的女性血统混合创造母胎。就这样,传说中的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悄无声息地诞生了。
15岁时,尤瑟·潘德拉贡去世,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拔出了那把代表新王资格的石中剑——必胜黄金之剑(Caliburn)。即刻起,时光长河便为王而冻结,王的身体和容颜停止了成长和衰老,永驻在15岁的那一刻。
在讨伐伏提庚之后,亚瑟王开始著手复兴遭破坏的城塞都市,由于圣剑持有者归来,都市也取回了原本的神秘性,而做为白垩之城卡美洛重生。
亚瑟王统治不列颠全土的岁月所指的是卡美洛完成至卡姆兰之丘的战役间的十年。那可说是这个行星最后的罗曼史时代。岛屿还残留神秘,魔术和妖精、圣域也还留存的黄昏时期。
神秘的黄昏。
行星会依著在地表活动的生命而改变物理法则。过去还满溢神秘和魔力的时代,因人类成为地表最大势力而迎来终结,逐渐衰退。过去有着人格的自然成为单纯的自然现象,大气中的乙太也消散了。
魔术之王所罗门过世后,神秘减少的速度随之加快。
而在五百年前,神话时代完全结束,这颗行星从自然中独立,成为从自然循环中脱离的世界了。
但是这座岛不同。
这座岛现在还残留着神话时代的空气和神秘,毕竟,越是与大陆隔绝,土地就越容易残留神秘。
不列颠尼亚是特别重要的,毕竟这像是行星的肚脐一样的地方呢。
这里是神话时代最后的遗迹,也是能成为颠覆世界的支点。
——但用另一种说法就是:这座岛是神秘的残骸,是这颗星球的异端。
人类光辉的未来里,不允许存在这样苟延残喘的暗影。
神秘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接下来是文明的时代,人类的时代。
亚瑟王根底的力量无法和人类共容,只要王活着不列颠就没有未来。
也正因此,在亚瑟王统治的时期,这座岛上始终都是凶作之年——这并非是王者的失德所致,而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个世界,这个天道,在镇压这最后的神秘之地罢了。
不列颠必将毁灭。
而亚瑟王,那位光芒万丈的理想之王啊,将这份必然降临的毁灭,生生拖延了十年。
————
当青年带着醉意说完这份遥远的故事后,令人窒息的沉默降临了这座王者之间。
无论是最不谙世事的人造人,还是至今仍在学习神秘的魔术师,亦或是那征服的霸王与更古老的英雄王,都一动不动的坐着。
唯有故事里的主角,那个至今仍是少女之身的王者沉默着为自己倒酒,小口啜饮,圣青色的眼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Rider长长呼出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这些故事,是真的吗,Saber?”
“除了把我描述的太好以外……其他的基本和梅林所说的一样。”Saber低低颔首,语气有些沉闷。
对于别人而言,这或许是一段波澜壮阔的史诗,是一位王者一生的荣誉与歌颂。但对于她而言,这不过是撕开就鲜血淋漓的伤疤而已。
虽然诧异于朔月对她过去的知之甚详,但从Saber那耷拉下去的呆毛来看,显然她根本没有交谈的兴致。
然而,Rider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她惊愕地抬起头来。
“这样啊……那么,我为先前的莽撞向你道歉,Saber。”
面对惊愕的Saber,Rider真心实意的低头,表达了他的歉意。
“坦白说,朕活了三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绝境——朔月说的没错,朕的霸道只能在辽阔的疆土上驰骋,而像这种支离破碎的岛屿,只有用你的巧手缝补吧。”
“竟然让一个小女孩肩负起这样的处境,真是枯燥悲伤的经历。”Archer很罕见地用叹息躲过嘲讽的语气说话。
在这一瞬,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位少女与他挚友之间的区别。
虽同样把手伸向不属于人的高度,但恩奇都(Enkidu)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而Saber的心里,却是一整座王国。
哪怕是不列颠的赤龙,在这样的重担面前,也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吧?
然而这位少女不仅以这种非人的方式托举起不列颠整整十年,更在国家迎来必灭的结局后,发自内心的期望着能有人代替她,改变那不幸的结局。
为了能够挽救那个国家。
为了能够让人民们欢笑。
为此,就连自己曾拥有的一切都无足轻重,就连她死后的自由都可以一并舍去。
Saber与生来便是王者的Rider和Archer不同,在卸下了理想之王的假面后,潜藏在那份光辉之下的,是少女特有的愁绪和懊悔。
如果不是我的话……
如果拔出王剑的另有其人的话……
她的王道,她的信念,她的人生她的理想她的尊严——在不列颠宣告灭亡的刹那就已经粉碎了。
‘利用圣杯改变不列颠毁灭的命运’什么的,并不是因为Saber否定了她身边的一切啊——
只是少女阿尔托莉雅发自内心的认为,那些追随着她光芒的骑士们,应该值得更好的结局才对。
而不该是因为王而同室操戈,因为王而掀起反叛,因为王而后悔一生。
所以,圣杯啊。
请拯救我的故乡,改变不列颠毁灭的命运吧。
不列颠总有一天会结束,但那应该是更加平稳,像是睡着一般的终末。
会毁灭的只有自己就够了,会迎接愚蠢死亡的,只有愚昧的王一个人就够了。
我希望不列颠的人民们发自内心的欢笑,我希望吾等的圆桌奔走于不列颠,将骑士的美德撒遍每一个角落。
哪怕付出我死后的安宁也好,哪怕“阿尔托莉雅”这个少女被历史抹消也好……请救救我的国家,救救我深爱的土地吧。
这便是少女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真正的愿望。
也是名为“亚瑟”之王最后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