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认为,自古以来未曾有过宦官执政的先河,陛下念及刑部缺乏人手,想要开源节流,此事臣明白,但若当真让宦官来辅佐。”
“先不说杨大人一切顾忌,仅是刑部之大事,乃国之律法,稍有不慎,牵扯极大,所以微臣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当然,此事可以从长计议,毕竟陛下之天恩,浩荡无边。”
柳严明开口,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来提出自己的想法,二来又没有直接打脸女帝,而是想着从长计议,三来还拍了一记马屁。
可谓是舒服至极。
只可惜的是,如今龙椅之上的姜灵,可不是之前那个姜灵了。
“爱卿所言极是,从长计议是好,那就继续聊回改稻为桑之事吧。”
“朕心意不改,依旧钦点李杰选择桑田府地。”
“李爱卿,莫要辜负朕的厚望。”
姜灵开口,活脱脱的耍无赖,摆明了就是一副,你跟我作对,我就让你不爽的姿态。
一点含蓄都没有。
姜灵虽然比不上这帮人的政治手段,可最起码的进退还是明白,柳严明在这个时候还出来阻止自己,这就是一点面子不给。
至于说的这么好听,什么从长计议,说难听点改稻为桑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他还会给自己从长计议的机会?
所以就必须要直接压死对方,一点机会都不给,摆出自己的态度。
不让我设立东厂,大家都别开心,反正现在最被动的就是你们柳党。
确实,这话一说,柳党官员纷纷眼神闪过一丝郁闷,谁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女帝的选择很重要。
这个时候偏要去招惹女帝做什么?杨宁上去了,被怼了一遍,你上去了,不是自找麻烦?
设立东厂有没有问题?肯定是有问题啊,百官岂能不知?
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事情?不就是改稻为桑的选址权,你不好好争夺这件事情,非要跟皇帝犟嘴,这不是吃饱没事干吗?
说难听点,就算设立东厂,也只是辅佐刑部,退一万步来说,这些太监真能执掌刑部大权,可其他五部还在我们手上啊?
秦王和燕王也还在啊?
皇帝的势力,也是大家的敌人,难不成依靠一群宦官能阻扰他们的步伐?
他们从来就不怕政治斗争,只害怕当前的得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所以事实证明,一个人不能有太高的远见,因为下面人不懂啊。
什么位置思考什么事情,领导思考的事情,那是领导的事情,下面思考的事情,无非就是几点,要好处,要上位,要爽。
这绝对不是鼠目寸光,而是涉及个人利益,长远不长远又如何?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一句话,如果带头大哥给不了我好处,那我就换个带头大哥,反正我得不到好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这是一个本质问题。
故而,女帝的态度,直接让柳党上上下下沉默了,不过柳严明毕竟是内阁首辅,即便是大家都有些不开心,也不敢顶撞柳严明。
这点威望还是有的。
“陛下,此事臣建议还是要三思啊。”
柳严明立刻开口,他也是无奈,说实话自女帝将选址权交给李杰之后,所有事情都开始陷入被动了。
之前有所预料会很麻烦,可没想到会如此麻烦,女帝的手段当真狠辣。
真就一点机会都不给,让人绝望。
“朕不需要三思,需要三思的是诸位爱卿。”
“李爱卿,明日给朕答复吧,朕不想拖了。”
女帝开口,说完这话直接起身离开,楚云柔则高呼退朝,当下百官纷纷离开。
随着离场之后,女帝回到养心殿,脸上的笑容无法遮掩。
今日,是她执政数月以来最扬眉吐气的时候,以往自己在朝堂当中,有任何想法主意,只要一点不顺百官之意。
那就是一群人出来反对,今日是柳严明为首的柳党,明日就是杨宁为首的杨党。
如今,设立东厂,摆明了就是自己想要培养出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放在以前,只怕说出设立东厂之事,这帮人就已经急的跳脚反对了。
可没想到,今日文武百官被自己随意拿捏。
一时之间,姜灵意识到了权力的快乐,也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政治手段。
“明白别人的需求,方可对症下药,以各方目的,达到制衡手段,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这就是帝王之术吗?”
姜灵心中暗道,她细细回忆之前所有事情,每一件事情看似没有章法,可实际上每一件事情都互有关联。
利用人心,利用局势,制衡三方,打乱一切,在借助自身的优势,谋取自己的好处。
这手段太高了。
“这个许守云,当真是天纵英才,若能彻底为我所用,当真绝佳。”
“只不过楚国派来的奸细,想来经过秘密培训,父皇曾经说过,这种奸细不在乎生死,而且难以感化。”
“所以我不能直接公开身份,先利用完再说,同时再打听他为何愿意当奸细,与大魏有什么仇恨。”
“对症下药,能留则留。”
姜灵心中暗道,随着事态愈发朝着许守云所说的方向去发展,她就愈发认清许守云的可怕。
故而她知道,只能继续蒙骗许守云了,而且是想尽办法去骗,更完善的去骗。
不能让许守云有半点怀疑,这个要想清楚来。
此时此刻。
柳府当中,诸多官员面色沉默,进了柳府之后,一个个不语。
柳严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眼见众人不语,柳严明出声。
“今日朝会当中,老夫阻碍陛下设立东厂,也实在是不得不为之,毕竟陛下设立的东厂,染指律法大权,若被他们掌握了,相当一股极其可怕的势力。”
“不亚于新的杨党,诸位要明白是非。”
柳严明开口,还是出声说明一番,官员听后纷纷点了点头。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我等自然明白。”
“是啊,我等明白。”
众人点头,可这个回答让柳严明心中一寒,他宁可众人不服气,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
因为很明显,这群人对自己的行为,已经有了......怨言。
只是碍于身份,不愿与自己说罢了。
这就是人心啊。
牟利的时候,一个个唯命是从,但凡让他们牺牲点自我利益的时候,就变得六亲不认。
什么党派不党派,因利而来,也终究会因利而走。
柳严明心中产生了一丝迷茫。
不过就在此时,管家的身影走来。
“老爷,秦王世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