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随着辛西娅的话落下而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的城市。它寂静，乖巧，仿佛即将腐烂的尸体在安静地等待着下葬，而永夜则是它的棺材。等等……不对。褚一的目光再次投向格雷果里家的废墟，那上面燃烧着的余火依旧在跳动，仿佛一把劈开棺木的锈色镰刀，给这具即将下葬的尸体带去了一点儿生气。

“我很期待啊。”褚一突然说道。

“哦？”辛西娅轻应了一声。

“不，我当然不是在期待你的计划，而是…….呵呵呵呵……我倒真是想看看，苍降这个天真的白痴，在没有我的帮助下，能做到些什么。”褚一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到现在其实还在惊讶于苍降的行动。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自己漏算了，低估了，也错看了罢了。

“你是说，那些玩过家家的小朋友吗？”辛西娅也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接着逐渐转变成狂傲的大笑：“我也倒想看看，他们能做什么。”

……

“我们能做什么？”萨克的城堡里，他对着身边的苍降狠狠地说道：“黑夜女巫，她就是神！她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她就是神。没有任何人能够挑战她，她一只手就能够将我们所有人都杀死！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不，她不是神。”苍降轻轻摇了摇头，“神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她不是。所以无论她的计划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单独一个人完成它，她需要路法，需要夜使，需要魔法协会的魔法师，也需要你们这些人替她做事，我们或许没有可以对抗她的实力，但是，想要破坏掉她的计划，并非难如登天。”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黑夜女巫要做什么。至少我从任何渠道都无法探知黑夜女巫的目的是什么。甚至，所谓的，‘黑夜女巫有个惊天的大阴谋’这个事，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也许她就是过来度个假，也许就是来找她失散几千年的私生子或者小老公而已！过两天就滚回她的断崖了也说不定！”萨克摊开手臂看着苍降。

苍降咬着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她抬起了头，肯定地说道：“我们不知道，但是，格雷果里和褚一一定已经知道了！”

“格雷果里？褚一？你那个被通缉的同伴？”萨克问道。

“褚一……他……”苍降的脸色瞬间变差，她使劲地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没错，褚一是我的同伴，就是他和格雷果里一起杀了路法的。他们突然做出这样的行动，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肯定是与黑夜女巫准备在烛火城里做的事情密切相关的，他们一定是推理，或者猜测出黑夜女巫准备做的事情，所以才会不惜牺牲自己，给米莎和尤兰达，以及我们创造能够逃脱这座城市的机会的。”

“你说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废话，我根本不想听，这没有任何意义！我们需要知道的是，黑夜女巫到底要做什么，以及你们要怎么破坏她那该死的计划！”萨克打断了苍降的话。

“虽然！”苍降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萨克闭嘴，同时提高了音量，“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任何关于黑夜女巫计划的信息……但是，我们可以给她创造一个。”

“什么意思？我们？给黑夜女巫，创造一个，她的计划？”萨克满脸的疑问。

“没错！创造一个……能够让所有人，都相信的，可怕的，黑夜女巫的计划。”苍降点头道。

“你要让谁相信？”萨克再次问道。

“让你。”苍降盯着萨克，重重地说道：“让你们。”

“你是指，原烛火城的这些贵族们？以及官员？”萨克听懂了。

“没错。你们目前还甘愿在黑夜女巫的手下做事，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黑夜女巫无比强大的实力震慑着你们，这一点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要说的是第二点……那就是，黑夜女巫没有剥削你们任何利益的倾向。即便她空降过来接管了城市，但是她带来的人手大多都是独自行动，你们的权力和地位几乎没有受什么影响，格雷果里还是魔法协会会长，你还是骑士长，甚至原城主除了办公的地点换了以外，依旧掌控着烛火城的大部分权力，只是顶头上司从金太阳宫换成了黑夜女巫罢了，所以，黑夜女巫接管烛火城，实际上并没有动多少你们的蛋糕，她并不想架空你们的权力，甚至，她还需要你们帮她做事。

所以，你们并没有感觉到在黑夜女巫的手下做事，有任何的威胁感。你们顶多就是觉得，自己换了个脾气古怪的老板，多了一些脾气古怪的同事而已，即便是城门被封锁，你们的自由被限制，你们也能忍受，因为这些相比于你们的利益和人身威胁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好比狗换了主人，即便被套上项圈，关进笼子里，只要后来的主人没有虐待它，试图杀死它，它也能够忍受，继续向着新主人摇尾乞食……”

“你什么意思？”萨克脸色变得很差，开口打断了苍降的话。

“抱歉，并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苍降赶忙道歉道，接着说道：“所以，如何能够从黑夜女巫的计划之中找一个突破口呢……当然是，从你们这些人身上。我们只要，给黑夜女巫创造一个她的计划，让她的‘这个计划’能够直接威胁到你们这些狗……不好意思，让她的计划能够直接威胁到你们这些烛火城的贵族们的利益，乃至于生命安全，那么，你觉得，能够给黑夜女巫带来麻烦吗？”

“……”萨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路法刚死，那些夜使一整晚都神经兮兮的，我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这些人再联合起来做些什么的话，黑夜女巫肯定会感觉很头疼。但是关键是……我们如何让其他人相信这些？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和黑夜女巫闹翻脸的，这可是真的会死的，你也说过，黑夜女巫的实力强大到她单独一个人就能够震慑住我们所有人……不是所有人都是格雷果里，除非触及底线，没有人会选择反抗黑夜女巫。”

“那就创造一个，会让所有人都死掉的，触及所有人底线的，黑夜女巫的计划！只要让人相信，不反抗黑夜女巫会死，而反抗，则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不久行了么……”苍降突然说道，“比如，黑夜女巫会杀死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

“没有人会轻易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的！”萨克反对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格雷果里是为什么死的一样。”苍降接口道，顿了一下，接着盯着萨克，“真的没有人吗？我可不相信，你们这些与格雷果里同一个阶级的贵族们，没有一个人关注格雷果里，这个烛火城魔法协会会长这样的大人物的生死的。你们不会也相信那些诸如什么，格雷果里是在和路法研究魔法不小心失火了的市井消息吧？”

“你是说……”萨克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黑夜女巫计划的突破口，而格雷果里的死，是你们的突破口……我们要在这一点上做文章……把…….把……”苍降的嘴唇似乎有些颤抖，“把格雷果里的死亡……彻底利用起来……用格雷果里的死亡，给我们创造的，黑夜女巫的计划增加可信度，让所有人相信，杀死格雷果里的，是黑夜女巫，而下一个会被黑夜女巫杀死的人，将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交给我吧……苍降姐姐。”突然，旁边坐着的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身影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作为格雷果里的女儿，没有什么人是能比我更合适的棋子了。

无论黑夜女巫想做什么，我都会让她的计划，落空……呵。”

米莎轻轻扯了扯嘴角，发出了疑似笑声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