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伸了个懒腰，淡淡地叹着气，仿佛只是不小心丢掉了口袋里的几块钱一样。辛西娅眉毛一跳，重重地呼吸了几口，似乎是对褚一这么随意的样子非常不满。这让她有股莫名其妙的挫败感。为什么就算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还是有一丝不爽呢？辛西娅用手指慢慢敲着旁边的桌子一边想着。

“喂。”褚一突然扭过头看着辛西娅叫了一声。

“嗯？”辛西娅应道。

“为什么？”褚一问道。

“什么为什么？”辛西娅反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这座城市里的这十万多人，甚至这样的事情你还做了不止一次？”褚一问道。

“你不是知道的事情很多么？怎么？金太阳宫那儿没有告诉你？”辛西娅嘲讽道。

“如果我说我和金太阳宫不熟你会不会相信？”褚一说道。

“你觉得呢？”辛西娅不置可否。

褚一再次叹口气：“如果上面那个问题你不想回答的话，那么能不能跟我聊聊历史？比如，古神为什么会灭亡？这个，总跟你的计划没有关系吧？”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褚一看不见辛西娅的脸，不知道此时的她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她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波动：“有什么意义吗？”

“你就当我好奇，当我想听个故事。”褚一说道。

“并没有什么故事。”辛西娅冷笑了一声，“都是些无聊的事情罢了……就好像，就好像现在这座城市里的这十万人一样。有的人知道自己要死了，有的人不知道，有的人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有的人还认为事情尚有一线生机，有的人自暴自弃，有的人拼命挣扎……但是最终，所有人还是死了，仅此而已。”

“是吗？”褚一眨了眨眼睛，“但你和金太阳王不是活下来了么？而且就算古神都死了，现在的这些人类不也延续至今了么？那么当时的你……是属于自暴自弃，还是拼命挣扎的呢？”

“至少，与现在这座城市里的十万个白痴都不一样。”辛西娅再次冷笑一声，“而且，我们当时的处境，可是比现在要绝望地多呢……”

“能想象出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哪一个文明会用一个壳子将自己的母星包裹起来，彻底与外界隔绝呢？”褚一摸着下巴猜测着。难道是小行星撞击了星球么？当年一颗小行星就炸裂了地球的生态圈，把帕斯塔老板王不可的作业砸了个正着，但是又因为当年的恐龙无论帕斯塔怎么照顾就是进化不出高等智慧，发展不了文明，不符合神明出手修正它们命运的条件，所以王不可就只能哭着把还存活的那些恐龙挪了个窝，给地球腾空了位置——虽然有小道消息称是王不可见自己的观察样本恐怕一辈子也发展不出文明，她一辈子都毕不了业，所以自己偷偷把地球炸了从头再来，但侧面也能说明，横冲乱撞的小行星对星球的破坏作用。如果说当年有一场正面袭击这个星球的小行星雨，或者是陨石雨的话，那么古神们不得不造起一个保护壳将自己的母星包裹其中以保护它不被撞击也就可以说得通了。但这个猜测还是有一些漏洞……

“不要猜了，你是绝对猜不到的。”辛西娅似乎知道褚一在想什么，开口打断了褚一的思绪，“没有人会相信的，就算是当时的我们，也没有人相信。就好像现在烛火城里也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们的死期到了一样，人类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低等生物。”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烛火城了。

“我突然对苍降这个小朋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感觉。”没等褚一绞尽脑汁再想个话题出来，辛西娅便突然说道。

“苍降？”褚一挑眉。难道辛西娅猜到了什么？

“她……太像了啊……”辛西娅悠悠地说道。

“太……像谁？”褚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天真和愚蠢，太像当年的我了啊。”辛西娅说道，“啧，也许是错觉吧……一个死城，一群挣扎的人……还有你……都太像了啊……呵。真是令人厌烦。”

………

“我在想。”苍降回答惠灵顿道。

“在想？”惠灵顿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苍降的这个回答异常不满意。

“对。我没有……没有褚一那么聪明，我能够想到那些事情，已经是拼尽我的全力了，所以，我并不能马上就知道我接下去还需要做什么，我需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这些东西捋顺，然后在仔细想对策。”苍降的脸色并不太好，额头上冒着汗水，嘴唇苍白而干燥，仿佛好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

“那你说黑夜女巫给了我一天的时间是什么意思？”惠灵顿问道。

“黑夜女巫给了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和准备，所以您现在没有必要那么急着对黑夜女巫表示忠心，这也是有风险的，不是吗？”苍降反问道。

“好，黑夜女巫给了我一天的时间，那我也给你一天的时间，苍降小姐。希望你能在这一天的时间内，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回答。”惠灵顿的语气认真而冷漠。他还能怎样呢？他也只是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

接着马车里就是长久的沉默，苍降感觉气氛十分压抑，扭头从马车的车窗往外看。按照表上的时间来看，此时是中午，但是外面的街道依旧是永恒的黑夜，甚至连人都没有。但是它却异常脏乱，翻倒的水果摊，破碎的玻璃，腐烂的垃圾，这一切都在显示着这个城市的角落里发生的混乱。而原本，这里现在应该是一条颇为繁华的集市。苍降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她眼睛一眯，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城主大人。”苍降突然开口叫道。

“嗯？”惠灵顿疑惑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苍降的表情很是认真：“在格雷果里死之后，烛火城的魔法协会现在是谁在管？以及，那些从其他地方来的魔法协会魔法师们，现在在哪里吗？”

“你是想……”惠灵顿皱紧了眉头。

苍降指了指马车外，惠灵顿顺着苍降的手指看过去，在街道尽头的地面上似乎隐隐约约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它们与街道的缝隙和纹路交杂在一起，让人看不清楚，仿佛只是灰尘和泥土被风吹散而已——但是远远地看过去，那些奇怪的符号好像有规律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图案，消失在街道尽头，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