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言怔怔地盯着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弹窗，一时间大脑空白。

这是什么东西？选项？以为在玩游戏吗？

他知道南褚决有去天台的爱好，有时不会跟他一起出校门，但是……

李莫言叫住门口正要离开的南褚决，问道：

“你这是要回去了？”

“不然呢？”南褚决摊了摊手。

“你今天不去天台吗？”

“不了，”南褚决摇头，“我刚买的《三体》到了，我要回家看书去。”

李莫言心下一惊，跟弹窗上说的居然分毫不差！

就在南褚决说完这句话的瞬间，B选项亮了起来，像是在说他的选择是“回家”。

随后弹窗便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李莫言抓狂地揪着头发，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奇怪的进度条，奇怪的选项，无一不印证着那个荒诞至极的猜想——

他其实生活在一个galgame的世界里！

而且主角还不是他！

虽说“南褚决”这个名字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刚入学时大家也没少拿这个开他玩笑，但谁想得到这名字不是在玩谐音梗，而是在玩真的啊！

李莫言心想，他能把这事说出去吗？要是第二天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南褚决，其实你人如其名，就是男主角，还是galgame的男主角哦！对方会作何反应？

这还用想吗？肯定会拍桌子狂笑，把眼泪都笑出来！李莫言甚至可以想象出南褚决和杨莞满脸嘲笑的表情。

李莫言闷闷不乐地低下头，他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样看来，双马尾女孩和杨莞都是可攻略角色了。虽然他对她们并无非分之想，杨莞姑且算是朋友，双马尾女孩更是朋友未遂，但一想到南褚决接下来可能会攻略她俩，他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

真烦人，既然自己只是个路人，又为什么能看到好感度条啦选项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眼不见心不烦，能不能不要在眼前晃来晃去烦他？南褚决爱攻略谁就攻略谁吧，管他什么事啊！

如果可以的话，李莫言能纠结到天荒地老，但他必须开始值日了。他站起身来，把教室打扫一遍后，突然有了个想法：

自己何不上天台看看呢？

反正他已经错过跟双马尾女生坐同班车回家的机会了，不急着回去。

李莫言玩过不少galgame，知道天台称得上是恋爱圣地，只要是校园题材的galgame，多少会在天台上触发几个剧情事件。

虽说南褚决选了“回家”，但他隐隐觉得，“留下”才是正确答案。

一不做二不休，李莫言把笤帚扔回储物柜，朝教室外冲去。

他跑得太急了，当一个抱着笔记本、戴着袖章的短发女生从走廊拐角处闪出来时，他躲避不及，直接跟她撞了个满怀。

女生被撞得跌坐在地，圆框眼镜都被他撞歪了。她抽着鼻子，吃痛地揉着额头，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浮现出点点泪光。

李莫言欲哭无泪，莫不是自己命里就跟女生犯冲？

“对不起对不起，我跑的太急了，没刹住车……”

他连忙道歉，把手伸向女生，想要扶她起来。

女生抹去眼泪，嗫嚅着说了声“唔唔诶，没关系”，声音里仍带着一丝呜咽。她接过了李莫言的手。

包裹住女生洁白柔软的小手的那一刻，李莫言满脑子都是“值了”。

龌龊，太龌龊了！

他慢慢把女生扶起来，又俯身捡起被扔到一旁的笔记本，上上下下拍了好几遍，确认上面没有一粒灰尘后，才郑重地双手交还给她。

他没有故意去看本子的内容，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瞥到了里面小巧圆润的字迹。

字如其人，这话果然不假。

李莫言把本子递过去，女生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头，说了句“诶嘿嘿，谢谢你喔”，然后一蹦一蹦地走远了。

李莫言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学生会纪检部的，正在做例行的卫生检查。

其实她头上也有根进度条，进度为15%，但一天里李莫言接连见了两个头顶进度条的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他唯一好奇的是，这游戏到底有几个可攻略角色。

李莫言整理好思绪，继续向天台走去。做值日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回去了，现在教学楼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他登上顶楼，却发现通往天台的门锁着，心里泛起嘀咕来。

这扇门是消防通道，应该是不准锁的才对啊……

他拧了好几下门把手也没把门打开，确信天台门是锁死了，正准备再试一次就打道回府时，门忽然开了。

与此同时，李莫言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以及某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他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李莫言拼命迈动因为发软而颤抖的双腿，走到天台边缘，扑在栏杆上向下看。

他看到某个女生扭曲的肢体卧在血泊中，像是坏掉的人偶倒在血色的玫瑰花丛，连同不知名的往事一起埋葬。

哪怕隔着六层楼的距离，李莫言依然认出了她是谁。

正是今早才在车上见过的双马尾女生，因为那根进度条依然悬在她的头顶。

“我要走了，再见。”李莫言耳边没来由地响起女生跟他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而他终于明白了“再见”的含义。

李莫言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莫言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没有因为值日与双马尾女生错过。

可他还没来得及向她问好，此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在茫然与呆滞中，李莫言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围的背景正一点点黯淡下去，直到四周变成一片黑暗，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来，脖子像是生了锈一般。

他看到了一行白色字迹，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显眼，像是嘲讽又像是诅咒，哪怕他闭上双眼，那影像仍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要是选择留下的话，许冉冉的命运是否会改变呢？】

【bad end 1】

讽刺的是，现在，李莫言知道双马尾女生的名字了。

许冉冉，她的名字是许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