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这确实是你们祖师爷杨朱的理念。
“但不拔一毛只是全性之阴,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这是全性之阳。
“先辈的另一半教诲你们都置于脑后面了吗?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
“如我辈的寻常修者能放下这大千世界的诸多诱惑就算有所成了。
“而你们先祖杨朱的目标,是整个世界都放下了,这才是杨朱的全性。
“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也配叫全性?你们只是在纵欲罢了!”
现在的情况是,林守初与龚庆遥遥相对,夏禾被绑住悬挂在半空中,金光将她的身形凸显,只剩下一颗头被埋没在光芒里。
其实真论道德,林守初自认并不比全性的人高尚到哪里去,只是信念比较坚定而已——做的不一定对,但做了不会愧疚。
可又当又立着实是恶心。
干着放纵的事,标榜全性保真的名。
“冒昧问一下,”龚庆突然开口,“前辈您……真的和杨朱认识?”
“认识?”林守初想了想,“算是吧。”
他当时也只是个耍嘴皮子的而已。
“那前辈你经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很多时候船的方向,不是掌舵人能够控制的。”
龚庆正了正头上的道士方帽,神情飘渺。
“那就说明你还不是真正的掌舵人。”林守初体内金光逐渐强盛,浮于体表,熊熊浮动的炁像是殿堂里的威严宝像,一双眼眸里仿佛有火光在闪烁,缓缓朝龚庆望去,一字一顿地说道。
“今天我就教你个理,掌舵人之所以是掌舵人,那是因为方向在你手里,也只能在你手里,除了你谁也不行,真正的掌舵人,他前进的方向就是航向。”
龚庆若有所思,身上的炁也开始升腾,隐隐中形成了无形的对抗。
双方的炁都在熊熊燃烧升腾,直接照亮了这一片阴暗狭小的屋子。
夏禾挣扎扭动,却也只是徒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炁的能量蒸煮着,一点点地往天地间逸散,上清下浊。
这里仿佛成了一片与世间隔绝的战场,天地旋转,只剩了二人与无垠的虚空,仿若重回天地初开,枯寂的同时也暗藏各处奔流。
两团炁在激烈对抗着。
外面婆娑的树影也跟着晃动。
良久。
龚庆收炁,重新将头上的道士方帽扶稳,面色是难言的疲惫与颓败。
他转身,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往黑夜里走去,渐渐消失。
同时,突来的一抹殷红点亮了黑夜里刹那的光亮。
夏禾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守初。
龚庆虽然一直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同,甚至经常被人冷嘲热讽,但他隐藏的实力绝对不弱。
就,就这么被逼退了?
不像是龚庆的性格啊。
除非……
夏禾扭头看向林守初,顿觉惊悚,在她原本看来,林守初的实力也就是1.5个夏柳青,估摸着应该和龙虎山上的老天师的那个传说中的徒弟差不多吧。
没想到实力居然这么恐怖。
林守初依然是那副轻松的样子,就这么将玉如意挂在上面,然后拍了下夏禾被金光包裹住的丰满部位。
“夏小姐,挑火,是要付出代价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施施然地走了。
夏禾:“???”
你说的代价就是这个?
她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缓缓勾起了嘴唇,自如地使用起炁,将这玉如意法器收了起来,心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机会,真想试试那个金光。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滴水不漏呢。
她舔舐着唇角。
……
从z市到龙虎山遥远的路上。
小道童心情沉重,但是目光却越来越坚定。
在刚才的炁流对撞过程中,林守初给了他一个重要的信息——
罗天大醮!
月光倾泻而下,山里零石散乱,冯宝宝打着手电筒,带着张楚岚像是在找些什么。
“我说宝宝,咱们不是来救人的吗,你这是在干什么?”张楚岚顶着一脸黑眼圈,无语道。
同时也心中祈祷,我那亲爱的舍友啊,你可一定要备受折磨啊。
不然都对不起我这么多年吃的苦。
反正连陈朵那丫头都不担心,多半是死不了。
正在心里美好畅想着,突然眼冒金星。
梆!
“你叫我撒子,宝宝也是你能叫的?”
冯宝宝双手叉腰,人畜无害地说出了这凶狠的话。
“宝、宝儿姐。”
梆!
“主人!”
张楚岚痛哭流涕,鼻青脸肿的他直接跪倒在地,放弃了本来就没有的尊严,号啕大哭:“主人,我再也不敢了主人……”
这个时候,张楚岚还是冯宝宝的奴隶。
冯宝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过头去,继续找寻着什么,“你不懂,那个女人手上拿着的东西真的好帅哦。”
帅,帅?
就为了个破如意你大半夜不睡觉拉着我到这荒山野岭来?
张楚岚牙都快咬断了,无法理解面前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可惜又打不过她,现在还屈辱地成为了她的奴隶。
“诶,干嘛呢,楚岚?”
看够了,林守初适时走了出来。
“没,没什么。”张楚岚连忙擦了擦被出来的眼泪,显得十分滑稽。
而在林守初出来的一瞬间,冯宝宝就立刻凑了过来,对着他上嗅下看。
“那个女人嘞?”她眨巴了下眼睛,问道。
“不知道啊。”
林守初摊了摊手,假话张口就来,“她给我打晕了,一醒来人就不见了。”
“晕了?”
好像触碰到了张楚岚的关键词,他一下子蹦了过来,挤眉弄眼的,“你小子,是不是上垒了,不对,是被迫上垒,什么滋味啊?”
“也许吧,”
林守初好像混不在意,接着又状若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我又不是像影视剧的女人一样,还有守宫砂,这种事情事后我哪里知道。”
作势他就要撸起袖子,准备演示一下守宫砂,看得张楚岚满头黑线。
却又有苦难言。
不过这套说辞显然是不过关的,两人都双手抱胸,狐疑地看着他。
那表情显示然是不信,甚至有些气愤。
尤其是冯宝宝,双脸鼓得有馒头大,好像是在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瓜?
“好吧,我摊牌了。”
林守初揉揉眉毛,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试探与考验。”
“我不装了,我是异人。
“至于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