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弟弟,少女问道:“什么来了?谁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
李泽喘着气,伸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他是谁?”少女歪了歪脑袋,“给我说清楚啊笨蛋!”
李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哇,我好心来给你报信,你竟然说我是笨蛋?!”
“谁叫你不说清楚嘛。”少女无辜的眨了眨眼:“快点说吧,小弟。”
看着自家姐姐那无辜的模样,李泽有气无处撒,最后放弃般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本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告诉你吧。”
“嗯嗯。”少女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虽然很敷衍但却让李泽心里舒服了些,他咳嗽了两声道:
“是宁先生来了,就在大堂和爹娘谈话呢。”
“什么?”
少女一听,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匆匆穿上鞋袜就朝着大堂跑去。
自上次庙会一别,她已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那人了,心中甚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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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先生,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能让犬子能够去您那里读书,如果您答应的话,这次的事情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李员外自知自己的伎俩没办法骗过眼前的男子,于是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
本来他还想将自家那个混账东西的伤说的重些,这样也能捞到更多好处。如今想想还是算了,他李员外好歹也是汤阴县的大户,要什么有什么,不至于惦记别人那点财产。
他唯一惦记的,就是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既不聪慧也不好学,整天游手好闲,给他惹下了不少的麻烦。
他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将那个家伙给送进学堂,而且别的学堂还不行,必须要那竹林深处的宁心学堂。
不为别的,只因眼前男子曾受官家赏识。虽是十年前的旧事,但自家孩儿若能拜于其门下,从中学得些许,那他也可以放心了。
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这个要求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向眼前的男人请求过了,希望他能够刚接受自己的孩子过去读书。
可每次都被对方给拒绝,并且理由从来都是那一个:令郎根性不足,又无滴水穿石之毅力,在下难为其师。
这个理由很不给面子却又让他无话反驳,最后只能悻悻放弃。
如今机会到来,如若对方还是不肯松口,那他......
“可。”
“啊?”
李员外眨了眨眼,一口老气憋在心口差点没顺下去。
“宁先生,您同意了?”李员外颤抖着问道。
“嗯。”
“多谢宁先生,多谢宁先生!”
李员外赶忙起身朝着宁安拱手道谢,完全忘记了自己本应处在的地位。
这副情景也让宁安轻笑出声,又问道:“你可有其他要求?”
宁安开口问道,他也不是什么爱占小便宜的人,更不想在非不得已的时候承他人的人情。
恩情重如山,人情同样是如此。
“这......”
闻言李员外也知道眼前的男子看出了他的意图,他虽自己说了只有一个要求,但是商人之言岂可尽信?
他的打算是,到需要之时他可以用今天这件事挟恩图报,他相信作为读书人,对方不会不答应。
这么想着,李员外本想摇头,但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顿了些许后道:“宁先生,不知可否传授一点生财之术?”
“生财之术?”宁安愣了愣,“李员外,您已有如此家业。”
言外之意便是,还有什么不知足?
“宁先生,您不懂。”李员外叹了口气,他的一生之中只有两件事能够让他感到贴实。
一是后继有人,一是金银满库。他如今以有后人继承家财,也有无数金银供他享乐。可前者先不说,光是后者谁又会嫌多呢?
“......”
宁安哪里不懂,无非就是贪婪作祟,但他却并没有拆穿李员外的心思,只是道:“在下并无生财之道。”
若是眼前这人赚钱之后能造福乡里就算了,他给他一条生财之道也无妨。可是偏偏他积财吝赏,常做一些瘠人肥己之事。
这样下去只有他会越来越富,而周边百姓会越来越苦。
以小见大,小小县城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整个大宋。
官宦豪绅,朝廷贵族共同掠过着整个大宋的财富,在有限的资源之下,进多而出少,百姓逐渐无钱无地无粮,其生活之艰辛如何不让人垂怜?
不仅如此,这天下百姓更是要在之后的浩劫里遭受更多的苦难,他又如何忍心看见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场景?
只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改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为虎傅翼。
“哈哈,宁先生真是说笑了。”
李员外干笑了两声,他自知是眼前人不想答应他这个请求。
他若是没有生财之术,岂会在那汴京城内的豪华地段接连盘下几间铺子,所售卖之物价格之昂贵却又能引得那些贵族男女竞相追捧?
他十年前去汴京城内亲眼所见,那番景象真可以说是门庭若市。
而现在根据他在汴京城内的掌柜告知,那几家铺子依旧热闹非凡,售卖的物品都换了两茬,可依旧受众人的追捧。
如今眼前男子的家财恐怕已经远在他之上了。
他心中自是艳羡,甚至是嫉妒的,很想知道眼前这人为何有如此多的新奇之物,那些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
没有理会李员外渴望的眼神,宁安摇了摇头,道:“我虽无生财之术传授于你,但有一言却能保你李家平安。”
“先生请说!”李员外立马道,若是后人和金银使他贴实,那么平安便是他的追求。
因为他的财富里有多少是不义之财他心里很清楚,他迫切的需要找一个让自己心安的方法,为此也经常去庙里求经拜佛。
“往南而行,渡淮河以定居。”
“哦?先生何出此言?”李员外迫不及待的问道,这句劝告让他有些困惑。
“因为天下将乱。”
“啊?”
李员外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等回过神来发现那个男子已然离开。
“老爷......”看着妻子关心的眼神,李员外吞了口唾沫,紧张道:“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特别是最那句话,你最好给我忘了!”
“可是为什么不用这句话威胁他?老爷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家伙的秘密吗?他若不从,告官便是。”
“愚妇啊愚妇!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能不能先摆清楚自己的地位?我们只是商人!”
李员外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妻子,若真要按她说的做,恐怕第二天被抄家的就是他们了。
“我,我知道了。”
经过丈夫的提醒,李氏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个想法是多么的错误,顿时打消了心中的小念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听他的?”
他们一家子在这里苦心经营这么久,难不成就这么因为一句话而离开不成?
“我。。。。。。”
李员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他的心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心悸不已。
天下将乱......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对方竟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了出来。
“先暗地里慢慢转移吧,动静不要太大也不要一次性就转到南方去,先转移一半。”
“难道真听他的吗?”
转移财产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更何况是从北到南,其中更是艰辛。
换做是他人,他李员外可能冷哼一声就过去了,但现在却再三思考良久......最终,李员外还是咬了咬牙,道:“宁先生不会无的放矢!”
他选择相信那个男人,尽管在他看来如今宋辽,宋夏之间虽偶有战事,但明面上的和平不会被打破。
三国之间的局势已经维持百六十年之久,基本上已经不会再出现大的变故,所以他们可以说是很安全。
这不仅是他的看法,也是大宋绝大多数人的看法。
但是,读书人对于天下大局看的往往比他们更加透彻,对时局的改变也更加敏感。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到时当真天下大变,那做什么都晚了。
就在夫妻两暗自商量的时候,一道呼声闯了进来。
“爹,娘!听说你们找我!”
这一声大吼让李员外和李氏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