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笙一愣,旋即心中一暖,摸了摸小桂子头。
“那我可得多谢小桂子,等哪日可以出宫了,我再去找他们。”
赵笙自然不是欣慰能找到前身父母,而是感慨小桂子竟将此事如此放在心上。
或许那日他只是随口一说,小桂子就想要帮他了。
“别摸头,会长不高的!”
小桂子抬手拍打赵笙手掌,翻了个白眼。
虽然是肯定不会去找他们,但还是得表现开心一点……赵笙当即露出笑容,好像十分激动的样子。
看自己努力得到了回报,小桂子也是很开心。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我找了一个月都找不到!”
赵笙及时捧场,让他更高兴得意。
小桂子单手叉腰,手指搓了搓鼻子,要是有尾巴,此刻都要翘起来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喔!那日看你闷闷不乐,本大爷就想着那就出手帮帮你吧……”
小桂子扬起下巴,很是骄傲。
其实做到此事倒也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惬意。
他自小就在宫里长大,哪认识什么外面的人?
是找了几個宫里的熟人,让他们帮忙在宫外找。
炎京那么大,要找到一户人家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总算赵笙前身当初入宫时,是填了户籍的,有人凭着这个去找,问了好几十户人家,才终于找到。
如此一来,小桂子就欠了他们好大人情了。
赵笙自然知道其中不易,虽此事对他无用,但小桂子又不图回报,还一心为了他好。
冰冷宫中,有这么一个小好友,总算没那么难熬。
“你既然没那么快出宫,不如就等等我!”
小桂子大大咧咧:“我也快找到我父母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
是了,小桂子自幼就没见过他父母。
看他大大咧咧,好像浑不在意。
但赵笙能看得出来,他心里藏着激动。
若换成自己,没有前世记忆,小时候就被送到深宫,是否也会想见见父母?
赵笙目光望向远方,好像看破了时空,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不说了,海公公叫我,等你要出去了,再来找我,我给你指地方啊!”
小桂子转身挥手,一溜烟往左宗院大殿跑去。
“要是不去问,只怕引起怀疑,到时候先去问一遍,再跑出宫一趟,就当此事了了。”
赵笙摇头叹息。
他可不想去找前身父母。
除非他们因为自己出事。
今夜,赵笙提上药包,再往顺庆门跑。
给净身房来人交了单,那人却不走,而是凑到赵笙身旁,神秘兮兮的。
“小哥儿,有个生意做不做?”
“什么生意?我会做的就是止血散和淤青膏,不会其他。”
赵笙愣了一下。
那人双目扫视四周,十分心虚。
“是利润很大的生意……小哥儿制药手艺如此娴熟,料想制造一份养胎药,也不难。”
“养胎药?!”
“是啊,小哥儿可能不知道,此物在宫中难求,卖多少钱那些贵人们都愿意给啊!”
那人循循善诱,但赵笙却是低下眼来。
“不瞒老哥儿,此事我亦有所耳闻。”
他抬手指了指坊市外,有人在外面看守。
“听说有人只是买安胎用的药材,可就被抓走。给……”
他又抬手在脖子面前划过。
那人讪讪笑了一声。
“原来小哥儿也知道啊。但你不用怕,这半年来,宫里对此事提防甚松。
不仅我们这,就连那里,也有人在偷偷买卖了。”
他指了指东边,那是东华门的方向。
赵笙沉默片刻,问:“宫里贵人怀上龙种,不是天大的事?为何太医院没有养胎安胎的药?
还不准人私下买卖?”
他问出了当初他就觉得很疑惑的问题。
那人摇头:“不知,只知道此事暴利,怎么样,小哥儿要不要干一场?”
赵笙沉默下去,暗自斟酌。
去年他可亲眼见到买卖安胎药物引发的惨案。
东华门的巡逻士兵半点不留情,管你是哪家贵人的下人?统一带走关起。
可为何这半年,宫里又准了?
这半年可有发生什么事?
赵笙心中一动,这才想了起来。
去年十一月,何千岁出兵北境!
“难道说,宫里不准流通安胎药,是何千岁授意?他只是一个太监啊,怎能插手后宫事宜?
除非他跟宫里哪位大贵人合作,要打掉别人身上的龙种……”
赵笙心里忖度,不禁吸了口气。
这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争斗,他可不想深陷其中。
“还是不了,这几日也忙,光是做好这些药都难了。”
赵笙当即摇头拒绝。
那人很是失落,但也没有多说,给赵笙结了账,就走了。
稳稳当当,有钱赚,也得有命花……赵笙抛着钱袋子,收摊回府。
日升月落,已到八月十五。
赵笙坐在庭院石凳上,抬头看天。
天朗月明,正是团圆时。
大离王朝不过中秋,今夜如往常清冷。
赵笙自己拿了两张馍馍夹了块肉,当作是简易月饼。
“等以后有空,自己做月饼也不难。”
赵笙就着月光,将馍馍月饼吃下。
正要打道回府,他看到小桂子从院外走来,面带难过,双眼还有些发红。
“怎么了这是?”
赵笙好奇问道。
……
第二日,宫外,一座酒楼。
赵笙和小桂子穿着寻常百姓衣衫,坐在二楼靠墙的一张卓子上。
桌上摆满酒菜,小桂子却气鼓鼓,根本吃不下!
“那人真是欺人太甚!”
赵笙双臂环胸,淡淡点头:“确实。”
昨夜,小桂子回宫,遇到赵笙关心问询,他一时气愤,就说出事情缘由。
原来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父母,正开心时,就听说自己的父兄得罪了人,被人抓走。
小桂子很着急,又身在宫中,无可奈何。
赵笙给他想了主意,直接去禀报海总事。
海总事点头,说可以出宫,但莫要惹事。
所以今日他们便出宫来,通过宫里其他人的关系,联系到捉走小桂子父兄那批人。
没想到那些人丝毫不惧赵笙二人身份,还明里暗里骂他们是阉狗!
“想救他们啊?简单,跟他们一样,在我大哥胯下钻过去,大哥高兴了,兴许就放了。”
他们说完这话,还站起来嘲笑道:“不要怕,这事有种的人都做,更何况没种……”
说罢,他们大笑离去。
对太监来说,最不能让人说的就是这一点。
只是小桂子年纪尚小,不懂这些。
赵笙又不感同身受,自然也没生气。
他所不爽的,只是那些人的嘴脸!
“我们在外面又没熟人,公公又不让我们惹事,可该咋整?”
小桂子唉声叹气。
“莫慌,我认识一人,他能帮我们。”
赵笙挑眉。
过了一阵儿,酒楼走出一人。
他穿着跟赵笙一样的衣服,只是面目完全不同。
“宗人府的赵笙不能惹事,锦衣卫的李青丛可就不同了。”
赵笙狞笑,朝着巷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