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来玩啊!”
灞柳湖畔,一艘挂满红灯笼的画舫甲板上。
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手中秀帕轻甩,笑嘻嘻地招呼着岸边等候登船的客人,,半遮面容半遮羞,妙曼腰肢轻轻扭动,欲拒还迎,红唇轻启间,眼眸波光流动,妖娆,妩媚中透着看到猎物的热切。
画舫缓缓靠岸,一大帮苦力冲过来,纷纷跳下齐脖子深的水中,用手紧紧扶住船身,避免船体随水波摇晃,惊扰了登船的客人,眼神避开争奇斗艳的姑娘,落在一年老色衰老鸨身上,多了些渴望得到赏银的热切。
不远处,陈谦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果然哪行都卷,不分朝代,不分时空。
“可惜,回不去了!”
三天前,陈谦还是广告界卷王,把一干同行卷死,也成功把自己卷死在夜班电脑前,重生到大虞皇朝帝京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从原主记忆来看,大虞皇朝有点像历史上的大唐,虽立国不过五年,但已有盛世迹象。
原主是个书呆子,寒窗苦读十余载,至今还是个童生,其父是个赶车拉活的车把式,望子成龙心切,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准备开馆教书,但束脩不低,便接了一趟有风险的大活,回来只是一具尸体。
好不容易在邻里的帮助下料理完后世,当晚,原主被贼人打晕,赔偿金和家中不多的银钱全被洗劫一空,醒来时已经换了人。
这三天全靠邻里救济才熬过来,牙缝里省出来的吃着亏心,等伤势好些后陈谦脱下长衫,跟着邻居来寻生计。
人,总得活下去!
看着瘦弱的身体,白皙的手掌,倒是一副读书人做派,再看水中精瘦汉子,个个皮肤黝黑,肌肉硬邦邦的,充满力量,陈谦一脸郁闷,这身板,卷不过啊。
难不成还得继续读书,科考入仕?可人都活不下去了,拿什么读书?
别人穿越不是勋贵之后,就是地二代,最不济也能发明些肥皂、精盐之类发家致富,或者抄几首诗一鸣惊人,从此平步青云,自己却穿成苦二代,也不懂肥皂、精盐怎么提炼,诗词倒是记得几首,但记不全,也卷不过啊。
正想着有的没的,一道锣鼓声传来。
“咚咚咚!”
紧接着是琵琶、古筝和洞箫等乐器响起,交汇成一曲欢快的《凤求凰》,画舫慢慢离开,朝湖心而去。
水中汉子纷纷上岸,眼巴巴地看着老鸨。
老鸨不耐烦地掏出一个小银袋丢在岸上一名小厮脚下,骂了声晦气,旋即甜甜喊道:“女儿们,客人都上船了,还不快来招呼着点,开船咯——”
水中汉子迫不及待地看向小厮,目光愈发热切。
小厮捡起小银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铜板在手上垫着,一边喊道:“狗一样的东西,还不快排队领赏,耽误了大爷时间饶不了你们。”
大家赶紧排队,陪着笑,哈着腰,说着感激的话,接过一个铜板后匆匆离开,去其他地方继续讨生活,浑身湿漉漉的,水流了一地,阳光落在这些人黝黑、枯瘦的脸上,格外刺眼。
一名男子快步过来,举着手中铜板高兴地喊道:“歉哥儿,刚才怎么不下水?也对,你身子骨刚好,下水容易风寒,饿了吧?走,吃东西去,”
来人是隔壁家的铁娃,穷苦人家哪来的大名?家中长辈只希望命硬,活下去,就取了个铁娃的称呼,像铁一样硬。
反倒是原主父亲寄予厚望,希望将来能穿紫衣出入朝堂,便花了十个铜板找一落魄老秀才取的,姓陈,名谦,字玉成,说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陌上无双,意喻将来如玉一般,成就不凡。
看着来人,陈谦脸上火辣辣的,堂堂穿越者居然吃不起饭,靠人接济,实在丢人,苦笑道:“哥不饿,你吃吧。”
“怎么能不饿?谦哥儿是读书人,将来要做大官的,可不能饿坏了身子,走吧。”铁娃拉着陈谦朝前走去,另一手紧紧攥住手中那唯一的铜板,放佛那是一笔巨款,不容丢失。
陈谦习惯了冷漠世界的各种卷,这一刻却被铁娃的率真、关心感动,将这份恩情记下,没有再矫情,跟着来到不远处一个早点摊,连个座位都没有,已有不少苦力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馍在啃。
“老板,两个馍。”铁娃上前,递上那枚铜板。
这种馍是麦麸、粗面混合蒸出来的,嚼着毫无味道,干涩、寡淡、粗粝,咽下去拉嗓子,但没人吐出来,不吃,就得饿死。
陈谦这三天吃的都是照得见人影的粥糊糊,没吃过一顿饱饭,早已饿坏,哪还管难不难吃?唯一能做的就是细细咀嚼,减少嗓子和肠胃的负担,实在咽不下去,就学大家在旁边水桶里舀一瓢冷水送下去。
好不容易一个馍下肚,只垫了个底,肚子饿得难受,干脆猛灌了一通冷水,这才感觉好受些,这活法,陈谦感觉自己熬不过去,可没本钱,没资源,没人脉,又不懂小发明,吟诗作对,这瘦弱的身体能做什么?
这时,铁娃也吃完,看着一个方向提议道:“谦哥儿,咱俩去码头看看,这个点运粮的船也该靠岸了,运气好,中午能多加个馍。”
陈谦有些意动,但一想到自己瘦弱的身体果断放弃,卷不动啊,便编了个借口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得去先生那儿一趟。”
“也好,读书是大事,耽搁不得,我拿到工钱就去找你,咱们在哪儿碰面?”铁娃没多想,反问道。
“先生或许有别的安排,暂时不知道去向,有先生在,不用担心吃饭,照顾好自己。”陈谦说着随便寻了个方向而去,已经蹭了一个馍,没脸再蹭。
人活着不能没了尊严,活不起,也不能拖累别人。
“包子,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
“湖州上等丝绸,夫人,小姐,进来看看吧。”
“客官,里面请。”
“今儿个有上等的荒人羔羊,凉州烈酒;还有江州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泸州松花、小肚儿、香肠儿;海州的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喧闹的大街上,一道报菜名的声音字正腔圆,又快又急,还带着某种韵律,听着极富诱惑力,恨不能马上进去要上几盘试试。
陈谦忽然计上心头,眼睛一亮,笑了。
卷不过苦力,卷不过读书人,卷不过勋贵二代、地二代。
那就挑拨别人卷,坐手渔人之利。
这一刻,前世广告人卷王必杀技纷纷涌现脑海。
双眸明亮如星辰,放佛看到一条躺赢大道正延伸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