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义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肿胀的脸上一片清凉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这条命大概是保住了。
外面乱糟糟的,似乎有很多人,期间还间杂着一些女子的欢笑声,他有些狐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好像那位钦天监的狠辣官儿,将自己从顺天府大牢里提出来,好像是要审讯拷问自己,这么说,自己现在应该身在钦天监了,可钦天监内,有这么多年轻女子吗?
他微微咳嗽了一声,立刻引来了外面的人进来查看,而很快,那个令他有些心惊胆战的狠辣官儿,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能说话吗?”
陈三秋看着眼前的胡广义:“能说话就吱个声,不能说话,也不用浪费咱们的粮食和药物了……”
“能!”
胡广义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再度被送回到顺天府等死,急忙开口。
“能就好!”陈三秋点点头:“说吧,你觉得你这条性命,值得多少银子?”
胡广义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觉得小人的这条命,值得多少银子?”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陈三秋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我现在要银子,你要性命,就这么简单,是这些年你八卦教坑蒙拐骗蛊惑百姓的那些不义之财重要,还是你自己的性命重要,你自己掂量,眼下城里乱得很,你是知道的,既然你落入官府手中,就算我钦天监不取你这些不义之财,少不得顺天府的人,也要剥你一层皮,反正迟早都是要吐出来的,咱们就省略中间的过程,痛快点!”
“我愿意献上白银一千八百两,买我这条性命!”胡广义说道:“大人,这是我全部的身家了!”
“还有零有整!”陈三秋气极而笑:“你真当我对你八卦教一无所知吗,你一个香主,哪怕是什么都不做,每月都有几百两银子的孝敬,这些年下来,你说你全部身家就一千八百两!”
他微微摇摇头:“看来,你还是觉得我对你太客气了,要不,咱们换个方式问问?”
他脸一板,胡广义立刻就知道糟糕了,至于换个方式,傻子都清楚,那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了,就自己现在这身体,随便拷打一下,自己能熬得过去吗?
“大人,大人,你听我说,我真的就这么多身家,我就一个小小的香主,我上面还有坛主,还有教里的那些大佬,我也是要孝敬他们的啊!”
见到陈三秋阴沉着脸,似乎不信自己的话,胡广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都比我身家丰厚的多,我带大人去找他们,大人要取多少,就取多少!”
“现在这个局势,死几个人,不会有人关心!”陈三秋阴恻恻的说道:“你还有手下在顺天府大牢里,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一问就知道了,你想清楚你说的话,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我可没时间和你玩你猜我猜的把戏!”
“真的,绝对是真的!”胡广义毫不犹豫的说道,将他藏着钱财的几处地点说了出来:“我的这些钱财,大人尽管拿去,等到我能走动了,我带大人去其他香主坛主的窝巢取银子!”
“算你识相!”陈三秋微微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胡广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钦天监的官儿给他的压迫感太大了,尤其是对方那种丝毫不在乎人命的神情,他是真不敢隐瞒。
做他们这一行的,虽然爱财,但是还没有爱到连性命都不顾的地步,钱没了,可以再去骗,反正这天底下的傻子到处都是,不担心骗不到钱,但是性命没了,那就真没了。
当然,这一千八百两肯定不是他的全部身家,他知道,对方也知道,但是,若是他真的能带对方从自己的同道那里,源源不断的拿到钱财,他这点小小的心思,对方大概是不会追究的。
外面有呼喝声,有人的走动声,显然对方已经按照他给的地方去起他藏匿的财物去了。
他缓缓的躺了下来,对方取回财物来,他的第一关算是过了,只不过,接下来他的日子,大概是不怎么好过了。
……
李青松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的从街角站了起来。
整条街都是伤兵,都是昨日里从战场上下来的,一大早就有推车从街道上经过,昨日里没有熬过去的人,已经在这推车上,不知道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瓦剌人的骑兵太凶猛了,他和他的兄弟们几乎是瞬间就被瓦剌人的骑兵冲垮冲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等到他醒来,四周都是陌生的士卒,他的兄弟们一个都找不到了。
有兵部的官员经过,他拉着对方询问着自己的军队的情况,得到的答案,让他后悔自己就不该去打听。
“江左营被正面击溃,几近全军覆灭,统兵将官和所部亲兵,都已殉国,你是江左营的吗?”
“是,大人!”
“留下姓名,官职,所部所属,待到伤愈之后去兵部报道吧!”
兵部的官员沿路过去,像他这样打听自己的军队的伤兵有很多,李长青耳边充斥这些声音,缓缓的坐了下来,然后,像个死人一样躺了下去。
“让开,让开……”
远处有人抬着几个伤兵跑了过来:“医馆呢,医馆在哪里,郎中在哪里,快救救咱们游击大人……”
片刻之后,在远处的街角,又多了几个和李长青一样失魂落魄的伤兵,不消说,大概这又有一支兵马在和瓦剌人的战斗中,彻底被抹去了。
他扶着墙,缓缓的朝着街道那边走去,不时重重的咳嗽一下,被瓦剌人的钝器打中,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是毫无疑问五脏六腑受了伤,现在他稍微激烈一点的动作都做不了。
“兄弟,在哪里能有吃的!”
他站定了下来,问着身边的一个伤兵,在伤兵的脚步,是一个军中的刁斗,依稀有食物残留。
伤兵看来看了看他,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手指朝着前面指了指。
他点点头,朝着前面,慢慢的挪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