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博涉笑笑,继续道。“那时候我心中大慰,直接将山庄彻底交给他们师兄两人,出外云游去了。我这一走,便是两年。”
平博涉脸上闪过一丝怅然。“这两年里,我本只是为了放松心情,享受我两个徒儿为我带来的闲暇时光。但谁道,无心人却偏偏得到了有心之物。在我到西方大漠时,一本顶极内功出世,恰恰被我无意所得。许多人追杀我,但我也是一流高手,寻常人也是不惧。渐渐地我得知我无意中的得到的东西竟是顶级内功《天地合》。我也不是圣人,如此宝物,怎么会轻易拱手让人?我连夜赶回断剑山庄,决定闭关躲过众人耳目。”
平博涉说到这,叹了气,抬头看向夜空中的皓月。“可是我那大徒弟林远阳不知从何处得知我有这功法的消息,趁我闭关之时,找了几个武功高强之人,一同出手将我打成重伤。”
“真是可笑。”
平博涉笑着摇摇头,“我一直将他们两徒弟视作自己的孩子,若他要,那便告诉我这个做师傅的一声,我岂会不给他?”
说完,平博涉双眉竖立,道,“可我平博涉也不是吃素的,那内功早被我放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后来他们百般逼问,我也一字未说。如此过了一个月,他们放弃逼问我的想法,而是把我锁在黑牢狱中,企图熬到我张口的那一天。但我武功高强,若让我恢复过来,那小小的牢狱又怎么困得住我?所以···他们就穿了我琵琶骨,废了我全身武功。”
平博涉摸向自己后肩处,那里有一道伤疤。季筱看后心中震惊无比,穿了琵琶骨就等于失去了运转内力的途径,但老人的武功又怎么会如此高深呢?
老人继续道,“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此事却让我因祸得福,我那始终练不通的《天地合》竟然因此一下子到了小成的境界,这功法竟然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用,我看到了恢复武功,甚至更进一步的希望,便下定决心呆在这牢狱中继续修炼,不仅可以积蓄力量,还能躲避江湖风声。”
“如此一来,便是十年。我觉得我功法修炼得已经差不多,有了出去的打算。可没想到你来了。”
“我?”
“没错,那时我以为他们等不及了,派你来打探消息或者观察我情况的。因此我总是对你没有好脸色,直到你两个月前用阎罗掌杀了谷正清。我才认定你的身份,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有能力找一个会阎罗掌的人来套我话的吧。”
平博涉说完,沉默下来,过了会他看向季筱。“怎么样,你对那神功有何想法?我那《秋凋草枯》剑法你已经领教过,而那只是剑招,相比《天地合》还是差了一筹。”
季筱愣住,对上平博涉没有感情的双眼,慢慢鞠了一躬。“前辈,我如今落到如此田地,一切皆缘由神功,若我有意您那功法,岂非和害我落到这等田地的人一般吗?”
“一般又如何?不一般又如何?”平博涉说完大笑,这声使得林间的落叶被吹去好远。
“世上哪有无欲无求之人,就算你我深受迫害,心中也不会一点贪欲没有!”
平博涉冷下脸。“若是我说,你今晚帮了我这个忙,就一拍两散,各走一方,你可愿意?”
季筱听过脸色严肃,正正地鞠了一躬,“若是如此才能让前辈心安,晚辈愿意。”
“哈哈哈!”平博涉笑起来。
“那就依你。”
······
断剑山庄。
林惊山在床上熟睡,突然耳朵一动,拔出身边的长剑,大喊一声。“谁!”
可他话刚出口,就被人摁住嘴,手上的长剑也一下子叫人夺了去。
“好小子,倒是警惕。看看你还认识我吗?”平博涉说完松开手。
“你是?”林惊山皱眉努力辨别面前这人的身份,随后他惊呼一声,单膝跪地。“拜见祖师爷。”
“小娃子,记性还不错,这么多年不见还能认出我来。”平博涉玩弄着林惊山的佩剑,接着说道。
“我听说你一直想找到你的父亲,若他死了了,你会怎样?”
林惊山此刻还想询问为何平博涉会出现在这里,但听过这话直接答道。“必报杀父之仇!”
“好,那我再问,若是你父亲犯了错,你又如何?”
林惊山听过此话没有丝毫的犹豫,又是答道。“子偿父债。”
“好!”
平博涉横起长剑,指向单膝跪在地上的林惊山。“你可做好准备?”
林惊山听罢竟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一切一样。他双膝跪在地上,他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抬头望向平博涉道,“我虽年幼,但也知道我父亲性情再不如当年刚正,师祖之死也存有蹊跷,可他毕竟是我父亲。所以师祖。”
林惊山将头磕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这一剑我代我父亲接过,但还请师傅念我父亲与您的师徒之情,念我与师祖您的师孙之情,帮惊山了却两个心愿。”
“你且说。”
“其一,我父亲再如何,也是我的父亲,若他身死,还请师祖找出杀我父亲的凶手,祭拜我父亲在天之灵。其二,我林惊山既然做了断剑山庄的庄主就不会置其不顾,还请师祖重回断剑,主持大局!”
林惊山说完,重重地磕上三个响头,鲜血沾湿了地面。
剑未斩下。
“可惜。”平博涉叹了一声,将剑扔到林惊山一边,没有管林惊山的反应如何,朝外边走去。
“拿上剑,跟我来。”
林惊山不解,但仍起剑跟随。
林惊山跟随平博涉来到断剑山庄大厅中,此处于断剑山庄中心,一般都不会有人来查看。
平博涉点上油灯,林惊山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人,此人拿着一把长剑,正是季筱。
“师祖,这?”林惊山不解季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出言询问。
“说来也巧,你不是说你有两个心愿吗?其一,这人便是你的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杀了他你就大仇得报。其二,断剑山庄不能让庸人执掌,若你能挡住他的攻击,我就认可你的位置,你父亲的事也一笔勾销。”
林惊山听完平博涉的话,心里十分震撼,望向平博涉道。“我父亲真的死了?”
没等平博涉说话,季筱说道。“确实如此,虽然出于无奈,但你父亲确实死于我手。”
这话,是他与平博涉事先商量好的,是他们的交易,或者说是季筱的回报。
“闲话莫说,让我看看你究竟继承了你父亲几分本事!”
平博涉大喊一声,季筱听过直接起手朝林惊山刺来。
林惊山连忙出招抵挡,季筱一剑受到阻碍,手腕翻转,长剑从四面八方向林惊山刺去。
忙于应对的林惊山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季筱的每一剑看起来都脆弱无比,接触到他的剑刃上犹如秋天的落叶一般不堪一击,但实际上却能刚好将他的每一次出剑压制,让他的每次出手硬生生地中断。”
一剑秋凋。
季筱执剑横扫,看似缓慢却有不可逆转之势。林惊山出手上挑,两剑相碰,季筱一剑毫无阻碍,而林惊山却是被震得虎口生疼。林惊山见此只好借助两剑相碰之势向后退去。
“刺啦”一声,林惊山胸口的衣服被划出横横一条,鲜血微微渗透。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你不想为你父亲报仇吗?”平博涉冷眼看向退后的林惊山,大喊道。
林惊山执剑,握着长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他咬紧牙关,稳住长剑,大喊一声,奔向季筱。
季筱看向奔来的林惊山,起剑。
一剑草枯。
剑气凌人。
季筱一剑似是携着漫天的秋意,若说那‘一剑秋凋’是起势,那这一剑就是终结。秋凋是开始,草枯是结果。这一剑若出,便是执剑者认为到了胜负分晓的时刻。
但这不是对手认为的时刻!
林惊山反手执剑,右手松开,长剑顺着他的手滑过,在从剑柄滑到剑刃的时候他猛地一抓住。
平博涉睁大眼睛。
断剑三式第一式,诡!
林惊山就这样抓着剑刃向季筱削过去。季筱没想到林惊山做出如此应对,但他也来不及收手,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凭空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两人皆被这股力量推倒在地上。
还没等两人缓过,平博涉来到林惊山身前,看了眼他流着鲜血的右手,问道。“你是怎么练成《断剑三式》的?”
一边的季筱听过平博涉的话,心中猜疑。刚刚那剑就是《断剑三式》?
林惊山笑笑,道。“尽我所能而已。不过还不算练成,刚刚入门罢了。”
“好一个尽我所能!”平博涉大喊一声,看起来激动无比,但下一刻他缓和心情,喃喃自语。
“天意弄人,若是以前,断剑山庄有你这样的继承者,我又该何等高兴啊。”
林惊山站起身,拱了拱手。“师祖,惊山不才,相比师祖依旧差上许多,若是师祖归来,我断剑山庄比将更加壮大。”
“我?”平博涉笑着摇摇头,“我本就应是死去的人,又何来归来一说?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面。”
“师祖!”
平博涉摆摆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至于你的杀父之仇···”平博涉看向季筱。
“这小兄弟与我有约定,我今日是要保他的。”
林惊山看向季筱点点头。“他既然与师祖有关系,那我今日就不追究。只是来日相见,我还是要杀他。”
季筱也点点头,心中有些感慨与无奈,道。“好。只是我们之间就没有化解恩怨的办法吗?”
林惊山摇头,“若是我杀了你亲人呢?”
季筱想起自己的师傅石文山,苦笑说不出话。
季筱与林惊山两人如同朋友一般闲谈着,相比与他们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而言,这显得太过荒谬。只是在这两人的心里,这一切却又寻常不过。
“惊山,你既然能学得《断剑三式》,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你。但若你真的明白你父亲为人,你也真的明事理,就不要一直记着你父亲的事情,你现在应该为你自己,为断剑山庄想想。”
林惊山单膝跪地,“师祖,惊山虽年少,但也懂这些,只是报我父亲之仇,不仅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我自己。还请师祖见谅。”
“见谅,有何见谅?”平博涉笑笑,“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建议而已。”
林惊山听过,道“师祖仍旧如当年那般豁达,令人敬佩。”
“我?”平博涉摇头,“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这次你可看走了眼。”
“季筱!”平博涉喊一声。
“在。”
“我们走!”平博涉手一挥向外走去。季筱连忙跟上。
平博涉走出大门,林惊山喊道,“恭送师祖。”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向平博涉袭来。这黑影来得突然,在场三人都没有提前注意到。
平博涉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里袭击他,待他注意到黑影时已经有些晚了。
鲜血迸溅,那黑衣人拿着一把长剑刺进了平博涉的后背,平博涉已经尽可能提起内功,试图阻挡。但这黑衣人明显也是个高手,长剑竟直接穿胸而过!
平博涉吐出一口血,随后猛地一掌向黑衣人拍去。黑衣人见此拔出插在平博涉身上的剑,向后飘去避开这一掌。平博涉这一掌没有打到黑衣人身上,但是他内力雄厚,随后的一掌打出一股气浪继续向黑衣人攻来。黑衣人横剑阻挡,但是他内力相比平博涉有所不如,被气浪重重砸倒在地上。
平博涉虽然将黑衣人打倒在地,但他也不好受,那一剑给予了他严重的伤势,他将黑衣人击退后,半跪在地上,咬着牙忍着伤势向黑衣人看去。他问道。
“你是谁?”
黑衣人转头看了一眼林惊山没有说话,但下一刻,又有一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平庄主近来安好。”大厅外,一人说道,那人持一把大刀走到平博涉身后,季筱望向此人,心里“戈登”一声,这人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