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港岛,中银大厦天台,乌云在天穹之中酝酿,随时可能压下。
盛浩南坐在天台边缘,干裂的嘴唇之上,叼着一根最经典款的双喜香烟,往事一幕一幕如同电影一般的在他脑海之中放映。
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喂,南哥!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咩?秀茂坪的波场新铺上了草坪,好久没在一起踢波了,等下一起去踢两脚?”
指尖的香烟已经燃烧过半,盛浩南猛的回过头去,身后却是空荡荡的天台,哪里来的半个人影?
“阿南,你说我个仔,长大以后是成为律师还是警察?”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盛浩南回头,放荡不羁的徐飞鸿,敞着衬衫,脸上挂着的还是那一如既往的豪迈大笑。
盛浩南怔怔的看着身边豪放不羁的男人,嘴唇微动一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世飞跟你一点都不像!我看长大以后绝对是当个差人!”
盛浩南扯了扯眼睛,笑骂一句,他本以为男人会如同往常一样与他拌嘴,然而随着一阵烈风簌过连同燃烬的烟灰一起,泯灭消散。
盛浩南用地的摇了摇脑地,嘴角扯露出一丝苦笑。
手里的香烟不知何时被燃到了尽头,最后一抹红光,随着盛浩南的猛然起身,最终还是熄灭了。
站在天台边缘的盛浩南猛的迈出一脚,半个人已经悬在了空中,如同沧海之中悬浮的一条扁舟,摇摇欲坠。
“浩南!你答应过我的,要照顾好自己的!”一个温柔的女声阻止住了盛浩南的最后一步。
“对不起!”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从盛浩南的眼里涌出,此时此刻,他的身边站着了一个俏丽的少女,一套白色的连衣裙摆,随风飞扬,如同绽放的莲花,美丽圣洁。
“不要说对不起,浩南!我们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你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不是吗?”少女伸出了自己白皙如同莲藕般的手臂,挽住了盛浩南胳膊。
“不是这样!”盛浩南嘴里喃喃的道着,忽然眼里闪烁出一丝狠辣:“他结局也绝对不能只是这样!”
“浩南,我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可不可以!”少女抽回了手臂,看着盛浩南耳边扬起的发梢:“不要太想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比我要好的女仔!去成立一个新的家,男仔就名叫家乐,女仔就叫佳丽,好不好!”
“我知!”盛浩南的眼神变得坚毅,扔掉了那几乎燃烬,将手指熏黑的烟头,转过身去,从天台边缘走下,大步往楼下走去,形影单只。
.........
夜,铜锣湾,东雄贸易有限公司。
从下午开始,天就阴沉的仿佛让人忘记时间,昼夜颠倒,厚重的乌云宛如疆场之上等待擂鼓的千军万马,只待鱼龙鼓响起,顷刻之间就要席卷整个天地。
湾仔,最为整个港岛最为有名的,购物中心,换做往日,正是铜锣湾最热闹的时刻,崇光百货、时代广场、利舞台广场以及世贸中心等等,早就有川流不息的游客,擦肩接踵,穿行其中,纵使是下雨也抵挡不住,一些挂着促销打折牌子的奢侈品店,纵使是下雨也抵挡不了内地游客过来购买的热情与欲望。
但早在今天中午,气象台就发出了台风的黑色预警,政府也下发了提前放工的文件预告,各个商家为了响应政府的号召,早早的拉下了卷闸门,收工打烊。
除了,一台老旧的马自达626,咯吱咯吱的穿过暴雨,卷起阵阵水花,最终停在了东星贸易有限公司的楼下。
从口袋里拿出剃刀,盛浩南对着后视镜,一点一点将自己脸上的胡须挂掉,露出了那一张,虽然沧桑但但犹如刀削的帅气脸庞。
盛浩南怔怔的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才,拂去了掉落在裤子上的胡渣,缓缓打开车门,任由着雨水浸透他这十多年前的老款蓝色牛仔外套,眼神的之中闪烁出一丝释然,笑着说道:“四十多年的恩怨,这一切终于要做一个了了结!”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了那半包未抽完的双喜烟,想要上火,可火苗刚刚燃起就被雨水所浸灭,叼着的香烟也因雨势过猛而被打断,直到整包香烟,都被雨水侵透,盛浩南才无奈的摇摇头,叼着最后一根被没有断掉的湿烟,走进了大厦。
与其他能在铜锣湾有楼的公司不同,走入大厦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尊足足十米多高的关公神像。
绿帽,绿袍,绿鞋,手持青龙偃月刀的二爷,神异威武更是铁血肃杀。
随着盛浩南的踏入,整个大厅里的灯也亮了起来,像是里面的人会知道他要来一样。
十多台电梯口缓缓张开,每个口里,冲出十多个手持电棍的安保,虎视眈眈的将盛浩南围起。
“咳咳咳咳!”苍老的咳嗽声响起,安保让出一条道来,着黑色唐衣的老人,佝偻着腰,杵着拐棍,满脸微笑的向盛浩南迎来。
“我第一次听说你靓仔南的名头,那时候的你才十七八岁,现在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说完老人对着手下们,摆了摆手:“都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对手,你们还不够资格!”
见手下们依旧没动,而是警惕的看着盛浩南,老人眼色一变,怒眉立起,佝偻的身子,一下子绷直:“靓仔南跟我跛咖丙斗了几十年,哪一次赢过?现在都变成道友南、妥妥南了,拿什么来跟我跛咖丙斗?”
跛咖丙这段话,是对盛浩南说的,他在讥讽这个曾经的对手,在惋惜这个跟他斗了大半辈子的敌人。
同样,这段话跛咖丙也是对着这群手下说的,王对王兵对兵,盛浩南是他跛咖丙的对手,容不得其他人在其最落魄的时候踩上一脚。
众手下纷纷退去,原本还热闹的大厅,只剩下两人。
“是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个老混蛋竟然一直没死!”说着盛浩南,看了眼威风凛凛的二爷:“老天不公啊!”
“老天为何不公,我跛咖丙这一辈子,跟过四大探长,斗过四大家族,甚至熬到了港岛回归,食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我与天斗,与地斗,你一个街头烂仔,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帮你,这么多人为了你去死!你以为你盛浩南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
跛咖丙顺着盛浩南的目光,一同看向了二爷,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从神台上拿起一注红色的神香,跪坐在蒲团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
盛浩南肆意暴虐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厅,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已经宛若癫狂。
“84年花炮会暗算阿喜,85年火石洲之战害死大头……福田制品厂之战害死了……”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孑然一人踩在尸山血海上的成功!算是成功?”
“现在的你也是孑然一人,得到这一切你开心吗?”
“呵!”跛咖丙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淡淡的开口道:“宁叫我负天下,休叫天下人负我!”
“哈哈哈哈哈哈!”盛浩南走到了,神像之下,一脸不屑对着二爷脚上的这一双绿色草鞋就是一脚:“关二爷,你说你怎么就不开眼,这些信你的,讲义气的全都死了!这种不顾道义的混蛋却是遗臭万年?”
盛浩南的歇斯底里,跛咖丙仿佛置若罔闻,用长明灯将神香点燃,插进神龛,随后前程的跪下。
“你难道没听说过自古成王败寇?现在我有几十亿身家,手下有上万小弟跟我。你有什么?你的兄弟呢?你的女人呢?你的社团呢?蛋散一个,拿什么跟我斗!”
盛浩南凄然苦笑:“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我还有这个!”
一声怒喝,一把泛着锈迹的开山刀,自腰间抽出
“靓仔南,你疯了!来人!”
“来不及了!二爷闭眼不收你!我盛浩南来!”
手起刀落。
跛咖丙人头随刀落地,二目圆睁,眼神中尽是惊恐与不甘!!
大批保安已经冲入,但是看着满身浴血形如癫狂的盛浩南,以及自家老大的无头尸,一时间竟是无人敢上前半步。
做完这一切的盛浩南并没有收刀,而是将神龛上的贡品通通用刀掀翻,最后大笑着将刀刺入了自己的腹中:“兄弟们,我来了!”
血箭飞溅,恰巧有两滴落在了二爷的眼上,随着盛浩南直挺挺的倒地,天空一声怒雷炸响,世界如同白昼点亮。
宛如关帝,凤目怒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