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川下午没去体育中心,更没有去参加什么交流赛。
虽然感觉很抱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跟小鹿山打电话请假了。
理由很含糊,之前用过的眼睛不太舒服这点,他并没有用,也没用其他理由,他已经打算和小鹿山等人坦白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时候再撒谎,实在有些没必要。
他只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下午真的去不了,周一见面会解释。
电话那头的小鹿山感觉很可惜,却也安慰他,说今天交流赛的对手不强,而且也只是为了练习,让他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养好眼睛。
那边显然还误以为他眼睛不舒服。
这就让他更为歉然了,但他觉得下午还是没法去。
因为他收到了水谷清勋邮寄回来的东西。
那东西来得有些奇怪。
当时他坐在棋室,摆棋谱打发时间,忽然听到玄关那边的门铃声。
走过去开门,门外没人,低头一看,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
捡起牛皮纸袋,他四下张望了会儿,没看到有谁像是刚离开的样子。
找不到送袋子的人,他便端详了会儿袋子。
袋子背面密封,正面写着“林秀川收”、“水谷清勋寄”,他立时知道了,这就是伯父口中的“那件东西。”
哗啦锁上大门,噔噔蹬上楼,回到卧室,门都忘了关,坐到书桌前。
他虽心情急切,却是耐着性子,一点点挑开纸袋封条,他怕弄坏里边的东西。
东西其实有两件。
一件是比牛皮纸稍微小一圈的板子。
板子是长方形的,大概拇指那么厚。
通体雪白,摸上去很凉,像是某种金属,表面似乎没有涂漆,倒像是镀成白色。
正中央有几道凹陷,或者说雕刻一般的的痕迹,那些痕迹的边缘都是很方正的棱,痕迹的颜色也是白色的,若不仔细看,实在有些难以看出,那些痕迹是什么。
林秀川很是好奇,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棱摸一遍。
“原来是个字啊。”
摸完,他心里有了大概,自言自语起来,“似乎和那次的测试仪一样,也是个……大篆或者金文?”
又摸了遍,再仔细看看,他摇摇头,自我否定了,“更像是楷体,或者行书……行楷吧,但是文字的确是繁体汉字。”
“应该是……”
他第三遍摸,第二遍仔细看,“‘孙’……应该是‘孙’这个字。”
他基本确定了,白色“金属板”上的字,是一个凹陷,或者阴刻的“孫”,也就是“孙”的繁体。
只不过,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伯父给我邮寄回来这个,不会就让我对着这个板子,对着这个“孙”字瞪眼看吧……
他很是疑惑,忍不住把“金属板”翻来覆去地打量。
这下,他发现,板子另一面的一角,上下并排刻着两个Logo。
一个Logo,是他有些眼熟的“神武卫”。
另一个,则是和意为“神武卫”的Logo一样,用大篆或者金文写成的四个字。
那四个字像是印章一般,上下各两个对得很齐,周边还有一个方框。
他边看边摸,辨认出那四个字为“八极胜玉”。
……“八极胜玉”……这又是个什么啊……
皱起眉头,他思索着,连带着回忆。
如果我之前猜的没错,伯父帮我找来的办法,是华国的武学,那么按照这个思路……
“八极”我是能理解的,穿越前就听过“八极拳”,不少宗师所会的,也是这种拳法,虽说这世界和穿越前有很多差别,但那个武术之乡没变,这个拳法应该也不会变,那里可是有很多会这种拳法的宗师……
但,拳法,和这个板子有什么关系啊……
让我对着这个板子打拳?
什么时候一拳把板子打穿了,我就入门、或者小成了?
也太扯了吧,虽说听来的传闻里,华国武学里还真有类似的练法,比如铁砂掌什么的……
但练铁砂掌,我记得好像要特殊的药材吧,药材熬成药,放在沙包里,然后用手拍打,主要是靠吸收药力、提升抗击打能力啊,我这什么都没有,总不能硬练吧……
而且这个“胜玉”,又是什么意思……
某个宗师的名字?听上去像是女性的名字……
好嘛,要真是那样,这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女拳了,虽然没什么问题,毕竟穿越前那么出名的“咏春拳”也是女性所创,但……
问题还是,我该怎么练啊……
要不……
给伯父打个电话吧……
这样想着,林秀川便掏出手机。
穿越前后,他都没有接触过任何武学,但大学时,他跟朋友学过散打,知道这类运动不能自己瞎练,一定要有人指导,否则动作变形,练不好是小事,身体练出问题、甚至练伤了、伤到筋骨了,那可麻烦大了。
况且昨天的电话里,水谷清勋也说了,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通话,他这边恰好遇到不懂的了。
电话拨通,没多大会儿,手机里传来一道充满轻盈、欢欣的声音。
不是水谷清勋,是水谷奈美。
“么西么西,小秀川吗,有没有想奈美姐姐呀?想的话,要实事求是说出了哦,不可以藏着掖着,憋坏了对身体不好哦。”
有那么一瞬间,林秀川想一把挂掉电话。
他感觉水谷家应该不止他一个,觉得水谷奈美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应该不能说“像”,应该说“就是”。
他真感觉,很多时候,哪怕跟温柔、羞怯的小唯相比,那位自称“永远是青春活力的十七岁”的“美少女”,更像是女儿。
还是那种特别俏皮,过于活泼的那种女儿。
其实在水谷家住了这么久了,林秀川很多时候也习惯了,甚至他很早之前就依着水谷奈美的性子,叫对方“姐姐”,而非“伯母”了。
当然,外人在的时候,还是不能这样称呼,这种称呼对自家人来说,当作玩闹就可以了,就像那位“美少女”自己说的,“一家人不要那么拘束啦,小秀川你叫我姐姐,我还是小小唯的妈妈,我们各论各的”。
在外人面前,说不定就会让人觉得没礼貌、不体面什么的,水谷奈美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家中之外,她还是端庄、典雅的“水谷夫人”。
只是,以往开开称呼的玩笑也就算了,林秀川真的很习惯了,但这会儿电话里传来的内容,实在让他有点受不了。
……喂喂喂,伯母,什么叫憋坏了啊,你这样搞得我好像每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样……
暗自无奈苦笑,他却知道绝不能接茬,因为无论怎样接茬,那位“永远十七岁的美少女”,都会和所有的少女一般,嘚嘚嘚地闲聊八卦起来。
但他这会儿有事,而且是关于自己比较重要的事情,他知道对于这种事情,水谷奈美是不会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思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他装作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咳咳,那个,奈美姐,我那个……的确很想念你,还有伯父。”
他这声“姐”叫的自然而然,完全不是第一次开口的模样,已经是重复无数遍的样子了。
打完招呼,他生硬转口,生怕再听到其他让他尴尬的话。
“那个,奈美姐啊,伯父给我邮寄的东西,我收到了,但我不知道怎么用,我想我需要尽快掌握用法,能让伯父接一下电话吗?”
说着,他视线一飘,看向桌面。
忽然,他注意到,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有两件,他刚才只顾着看其中那块白色的“金属板”,却忘了打量另一件。
这时,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摸向另一件东西。
……毛笔?
拿到手后,他怔住了,纸袋里的另一件东西,正是一根通体漆黑、唯有笔头是白色的“毛笔”。
他正想端详一下那根“毛笔”,手机里传来带点撒娇般的声音。
“哎哎,小清勋,听到没有呀,小秀川叫你呢……”
“哎哎哎哎,你盖着点儿,我都看到了……”
“搞什么啊,明明不能喝,还非要喝最后那几杯……”
“最后还得我把你背回来,你那些朋友回去,怕是要笑话死了……”
“哎哎哎哎哎哎,被子!被子!我这边的!没让你全卷过去啊,哎呀小清勋你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