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宁川城。
作为青州的州城,宁川占地极广,人口众多,五步一店,十步一楼,青砖铺路,绿柳满城。
随着马车夫拉住缰绳,马匹发出‘希律律’的嘶鸣。
车内的曾行也结束冥想,往车窗外看去。
只见街头巷尾皆有叫卖的小贩,行人摩肩擦踵、纷纷攘攘,好一副繁华的景象。
“我去,这宁川真忒马热闹!”车内一人以粗鄙的话语表达了众人的心声。
“妈了个巴子,州城就是不一样,渝水和这比起来就像乡下。”
“妈耶,要是以后老子也能搬到这里来住就好了。”
还未等曾行想出一个比较文雅的赞叹,其余几人就纷纷开口感慨。
硬生生地打消了曾行卖弄学问的想法。
他又看了一眼窗外,说道:“真踏马好看!”
从渝水坐车前来参加武道会决赛的一行人住进了名为浮云的客栈。
一进房,曾行就把行李随处一丢,呈大字形躺在硬邦邦的床铺上,和颠簸的马车相比,这简直就是柔软的席梦思。
只是还没躺多久,睡意刚刚升起,曾行就被人叫了起来,“别睡了,李师傅叫我们下去呢。”
渝水城此次前往宁川的队伍中除了参加决赛的百名选手外,还有三位带队的先天武者,以李尧为首。
“好嘞。”既然队长召唤,曾行自然不会耽搁,随意洗了把脸就往楼下走去。
来到大堂,已有八十余人在此等候,过了一会,又从楼上下来十来号人,几乎挤满整个大堂。
不过这家客栈已被他们包下,除了他们再无外人,因此倒也没人对此提出异议。
身着劲装,瞎了一只眼的李尧环顾四周,继而眉头紧锁。“怎么只有九十七人,还有三个人去哪了?”
李尧又瞥了一眼众人,指着其中一个瘦子问道:“你和那三人是一间房里的吧,他们到底去哪了?”
瘦子面露犹豫,可在李尧的目光压迫下,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几人的去向,“他们去买酒了。”
“买酒?呵!我有说过不准离开客栈的吧?很好,居然有人敢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
李尧声音突然阴沉下来,其中隐藏的怒意一听便知。
曾行与身旁的王献互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
作为守规矩的人,能够看见不守规矩的人被处罚、教训,心中自然是很爽快的。
再者说,在出发之前,李尧和另外两人便叮嘱过大家,要注意安全,尽量在店里进食,就算外出也得先告知领队,且多人抱团出行。
这些麻烦的规定背后都是血淋淋的真实故事。
曾经就有前来参赛的天才选手独自外出,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尸体浮在护城河上。
又或者是在街头买了一些小吃,结果意外中毒,导致解毒后也未能发挥全部实力,遗憾败北。
武道会对于大部分武者而言是一步登天的龙门,为了能够跃过龙门,有些人什么卑鄙手段都用得出来,能够除掉一名劲敌,就能多出一个名额,多出一份机会。
因此在举办过数次武道会后,各方势力对于自家武者的保护都很到位。
等候之余,李尧让店家拿来了几壶小酒和几碟拍黄瓜、花生米这样的下酒小食。
就在曾行与王献争夺桌上最后一粒花生米时,有三人提着几坛酒从客栈门口走了进来。
“哈哈,大家都在啊,李师傅好啊。”站在最前头那人微微一怔,旋即开口试图化解尴尬的氛围。
李尧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伸出右手就是一拳,那人登时脸色涨红,身子像煮熟的大虾那般缩蜷起来,酒坛落地,飘出一片酒香。
后面两人见状,害怕地对视两眼,赶忙把手中酒坛放下,摆出一副俯首听命的模样。
“李尧,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那人痛苦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问道。
李尧将他提起,又是一拳打在腹部,“我管你爹是谁,我是城主府的人,有本事你让他来找我麻烦,现在你再敢给我惹事,我就找你的麻烦。”
那名公子哥在挨完这毫不留情的两拳后,终于是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
只是到最后也没说他爹到底是谁。
在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李尧终于准许了自由活动。
毕竟离决赛开始还有五天,把这群精力充沛的少年们锁在客栈里也不是个办法。
“林兄,可要出去走走?”王献开口邀请。
曾行摇了摇头,“算了吧,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还危险,有那时间不如多练练功。”
王献:“……”
五天后,宁川,中央广场。
官府在广场上摆了二十处擂台。
即便如此,广场上还是留有七分空地。
此时擂台下人满为患,摩肩擦踵,武道会的热度可见一般。
曾行一脸平静地坐在备战席上。
“比武开始!”随着裁判的宣布,备战席上当即有人站起,登上擂台。
曾行都懒得看一眼,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等到第十天再来打擂台。
与初赛不同,决赛和总决赛采用的都是挑战排名制。
在锦安的武道会现场能够一口气摆下百块擂台,分别代表第一名到第一百名。
参赛选手只要能够守擂成功,那就代表夺得这个名次,排名越低的擂台竞争力度便越低,排名越高的擂台自然众所瞩目。
通过这样的赛制排出来的名次含金量十足,能够守住第一擂台的即是本次武道会的榜首。
还能获得大梁皇帝颁发的‘天下第一’牌匾。
宁川没有摆下一百处擂台的能力,因此他们搞出了一个新的规定。
第一天决出的是第九十一,第九十二……第一百名的名次,刚好十人。
比武进行十天,刚好决出百强名次,第十天的争夺自然是最激烈的。
毕竟那一天选出的是前十名。
青州有上百处城池,万名武者参加此次决赛,乍一看十处擂台似乎不够,实则不然。
守擂成功的判定是:守擂时间达到一时辰或者在太阳下山后仍在守擂。
因此擂台战最激烈的战斗往往发生在黄昏,前面的时段都是给其他武者表演或者用来试探其他劲敌的。
当然,也有人动过歪心思,比如当黄昏将至时,他和提前商量好的人在擂台上消磨时间,直到太阳下山。
武道会当即颁布了新的规则,当擂台上有两人对战时,第三人可以加入战斗,以一敌二。
天才,都是骄傲的,他们不会这么做,以这种手段夺得名次只会令人不耻,武林门派也不会收这种人为徒。
试图动歪心思的都是一些实力低下的人,可是那种人别说两个,就是十个人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些接近后天大圆满的妖孽。
一旦有人试图这样做,大多落得被看不惯的天才们亲自出手打断手脚的下场。
有些好运儿就只断了手或者只断了脚。
后来,这种邪门歪道就没人再试图尝试了。
因此,在黄昏前上台的其实都是一些自知实力不足,想着不能白来一趟,重在参与的武者。
看了一会,确实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曾行便回客栈去了。
直到黄昏,他才回到备战席。
他看向第一百名的擂台。
守擂的是一个高大的壮汉,后天中期境界,进行内炼的时间应该不长,在和几位同样练成暗劲的对手交战后,面色已经显现不正常的红润,受了不轻的内伤。
总的来说,守擂情况和曾行猜想的差不多。
后天中期修炼出内劲的武者有很大可能守下擂台,占据一个名次。
至于不到后天中期或者刚刚突破至后天中期,连暗劲都没有修炼出来的武者想要夺得一个名次就很难了。
毕竟外伤对他们影响不大,没有暗劲又无法造成内伤。
曾行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今日他并未在擂台上看到那些被风闻台列入人榜的真正妖孽。
那些有实力且骄傲的天才们,可能会选择在最后一天去争夺那最后的十个名额。
想来,那定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天。
……
第十天,晨鸡报晓。
曾行睁开眼睛,望向窗外,此时薄雾蒙蒙,旭日初升,起床的时间与往日相差无几。
吃过早饭,曾行走向中央广场,见备战席零零散散地坐着不少人,十座擂台上却空无一人。
目光扫过众人,甄在中、麻本亮、顾仲嗣……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被列入人榜的天才们大多在场,一些虽未进入名单,但实力同样强大的武者也选择了在第十天守擂。
这些人基本大多是后天后期的妖孽,心中的骄傲让他们选择在第十天挑战强敌,同样也是在挑战自己。
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已有人从备战席上站起,来到第五擂台。
“在下叶兴禄,来自邵明城流离武馆,既然无人上台,那么就由我来当这个开门红吧。”
叶兴禄看向备战席,战意凛然。
其实出手太早并非好事,虽然大家都很强,但正是因为太强,一些微小的漏洞反而更加致命。
毕竟他们还未达到后天大圆满境界,功法运转还是存在弱点的。
而动手越频繁,功法越全力运转,就越容易被看出弱点。
叶兴禄知道这点,不过他的弱点早已被人知晓,因此反倒不怕,还想将其他人也给拉下水来。
等了一会,他就看见有一人向擂台走来。
叶兴禄兴奋地咧嘴大笑。
他还以为等到一时辰将至才会有人出手,没想到会这么快,说不定他能拉更多人下水,暴露出他们的破绽。
可是那人却没有登上第五擂台,叶兴禄表情僵硬地扭头看去,发现他朝着第一擂台走去。
这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直接登上第一擂台,这也太嚣张了吧!
“这青州第一我要了,有谁不服?”
曾行平静地走上擂台,平淡的声音响彻这片广场。
台下的观众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狂热的高呼声。
在这片欢呼声中,备战席上的众人纷纷起身,目光炙热。
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绝世的妖孽。
这是对他们所有人的挑战,甚至可以说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