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还开着的小吃店,往往是对自己的料理水平很有自信。
洛晓芹拎着一袋烤串,走到一处公交车站牌旁。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多了,早就过了末班车的时间,这里就成了绝对安静的地方。就算做什么奇怪的事,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撞破。
坐下,吹了吹滚烫的烧烤袋,她从里面抽出一串铁板鱿鱼,递给了一旁的武士。
就樱岛人的身材来看,他生的相当高大,足可以用“威猛”二字来形容。往她旁边一坐,更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束发、宽额、白须,两鬓的头发也有些发白,不可避免地步入了衰老阶段。但,武士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带有一种很反常的兴奋。
脖颈之上,静静悬挂着六文铜钱。
他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这是洛晓芹同他相处了几天后,得出的结论。至于具体原因,尚不得而知。
“好味好味!后世对食材的加工,竟已到达如此境界,真令人赞叹。”老武士三两口就把烤鱿鱼咬得一干二净,嚼都不嚼,吞下肚去,“和它一比,信浓的荞麦面简直就跟没有味道一样呢。”
老武士甚至把竹签都舔了一遍,一边品尝着现代都市特产的重辣口味,一般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刚才那段路,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杀他的机会。”
“……”
洛晓芹坐在等公交车的长椅上,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怔怔看着漆黑的马路出神。
“能够和狂战士(berserker)匹敌的力量,完全不逊色于御主你的战斗技巧,如果再让他召唤出从者,会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劲敌啊。”老武士也不跟她客气,继续把烧烤往嘴里送,一边分析道,“弱者想要战胜强者,只有趁他不备时,用全力发起猛攻,才可能有成效。”
“现在的他,对圣杯战争没有概念,对御主你毫无防范,又刚刚经历过大战,状态不佳。这条夜路空无一人,御主可谓占尽地利人和,骤然出手,成功率少说有个八成。”
“这样的良机,错过之后,恐怕不会再有了。”
“……”洛晓芹被他说的呡紧嘴唇,十分苦恼地蹙起眉关,流露出惹人怜爱的神态。
“因为他在宴厅里救过你,所以下不了手吗?”老武士沉声道,“我这边倒是无所谓,不过,御主你可要考虑清楚……就算规模再小,仅仅囿于七人之间,这,也是一场‘战争’啊。”
“战争中,天真的一方,往往不会有好下场的。”
“参战的七个人,最后只有一人能获得许愿机会。”
“御主……”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的。”洛晓芹咬了咬牙,稚气未脱的可爱面庞上,难得露出一抹狠厉之色,“我一定会拿下圣杯,一定!”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泄了气,喃喃道,“想弄清楚我家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也只有靠它了。”
“不管意图是什么,都无所谓。”老武士咬断了嘴里的一根竹签,用无比赤诚的语气,沉声道,“赌上喜兵卫之名,我一定帮助御主,夺下这场战争的胜利!”
“那么,下一步……”
思忖片刻后,老武士再度拿出了看家本领。
“先和那位叫叶观武的少年,结成联盟吧。”
……
“哈??”洛晓芹一脸不敢置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
走进门的瞬间,叶观武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十年来,他练习过的拳种足有三十多类,其中,有一种叫做“听桥”的功夫,是专门为了视野受阻,或者身处暗室时,用听力来辨别敌人的大体位置,并使出一连串反制措施的技术。他听到某种细微、不间断的震动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回响,第一想法就是家里进贼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开灯,而是凭着对自己家地形的熟悉,先摸到客厅的墙壁,轻轻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把反曲弓,又从悬在旁侧的箭壶里,抽出两根箭矢。
俯身,屏息,尽量贴着墙壁走。叶观武很快就确认了声音来源——是老爸的房间,尽管那儿已经快六七年没人住过了。
略微用力,试了一下弓弦的弹性,确认它还能用后,叶观武定了定神,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将门踹开,滑步,半跪,拉弓,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房间里空空如也。
震动的声音,却一直没有消除。
“有这种事?”
叶观武收起弓箭,开灯,顺着声音一路找过去,打开柜子——这个柜子是老爸专门存放礼物的。经常会有人往家里送东西,有些他能回绝,有些不能,就暂时存放在这里,堆得跟座小山一样高。在里头扒拉一一通,叶观武从中取出一个包装精简的红色盒子。
掀开盖子,一块约莫手掌长的金条静静地躺在里面。
“……”
仿佛一团闪烁不定的流动之气,金光逐渐填满叶观武的瞳孔,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块震动的金条。
“嗡————!!”
手指触碰到它的瞬间,手背上的红色图案红光大作,不等叶观武将它拿起来,金条表面竟开始汩汩冒出气泡,释放出一股骇人热量。叶观武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中炽烫,仿佛捧着一团火,赶紧将其丢开。
没有硬物掉落的声音,定睛一看,金条竟然莫名其妙融化成液态,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下,纯金液体开始自行流动,在地板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法阵,衬以叶观武读不懂,像医院里医生笔下的那种字体,密密麻麻,嵌在这个金色的大圈中。
耳边仿佛传来远古的吟唱,金光从法阵中迸发出来,像是有人往屋子里丢了一发闪光弹。
“轰——————!!!”
……
几秒过后,光芒散尽,地板上的法阵失去活性,变成了纯粹的金粉,仿佛刚才那翻天覆地的爆发只是一场梦。
一位牛仔正站在法阵中心,同样一脸迷惑地看着叶观武。他有着淡金色的短发和络腮胡,一双好看的晶蓝色眼眸,头戴一顶黑色的赌徒帽,帽子被杂色麻绳箍住。
身穿蓝色衬衫,黄色旧外套,黑色长裤和靴子,靴子上沾满泥点,腰间则挂着一个真皮制作,看上去相当豪华的背包。
对于出现在这儿的缘由,他看上去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但,牛仔的第一反应,却是去拔悬于腰带上的一把转轮手枪。
枪?!
从小生活在禁枪环境中的叶观武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发力,在他拔枪的瞬间出腿,一脚将转轮手枪踢飞。顺势一个翻滚,抄起刚才放在一边的弓和箭,拉弓,瞬间瞄准了对方的脑袋。
“……”同一时间,牛仔用左手拔出了另一把手枪,也一样顶住了叶观武的头。
“你的箭怎么没箭头啊?”牛仔眯起眼睛,问道。
“这不是真箭,是练习用的。”叶观武有意将弓拉满,让弦发出几乎绷断的声音,“但,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没有箭头,也足够撞碎你的喉咙!”
“我百分之百相信你。”牛仔嘟囔了一句,主动将枪口往上移,建议道,“怎么称呼的来着……御主?总之,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