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比想象中的要快,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后,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了李良和沈清弦面前。
这是李良第二次见到此人。
半个时辰前,沈清弦就是将此人唤到屋中,当着自己的面下达了命令。
而整个过程中黑衣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竟没有对自己的存在提出任何质疑。
就好像自己深更半夜出现在沈清弦闺房里并不值得惊讶一样。
只做不问,无疑是沈家死士。
并且应该是只听令于沈清弦的死士。
说实话,李良也挺想有几个这样的帮手。
只可惜李家没有沈家的底蕴,府上虽也养着几个家丁,但也就能干点仗势欺人的时,真遇到大事估么着跑得比谁都快。
反观面前这个黑衣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境界虽然不清楚,但指定比自己强......摇了摇头,李良有点羡慕。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没用的了。
“小姐,今夜戌时,黄川带着百余官差去了水镜楼,带走了其正房郭香兰,以及李家的长子李仁。”
“再之后,亥时一刻左右,被关押在州衙大牢的李平阳被人劫狱救出。”
“但他并未离城便被黄川带人拦下,现如今李家众人已皆被投入大牢,除去次子李良外无一人脱逃。”
“黄川放出风来,说是已调派人手在城中搜捕李良,并且还将于明日一早升堂审理劫狱一案......”
“......”
屋外风雨声呼啸,黑衣人的声音冷漠且平静,其中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唯有在提及“李家次子李良”二字时冷冷的看了李良一眼。
他很快就将所查到的事情说完,而出乎意料的,沈清弦竟然也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反应。
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离开。
待后者推门走后,她这才扭过头来,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当她看到李良那攥紧的双拳和绝望的眼神时,嘴巴却又慢慢闭上了。
他现在应当已走投无路了吧......
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沈清弦没有说话,将视线从李良身上挪向窗外。
“轰!!”
又是一声巨响划破了重云密布的夜空,电光忽的明灭,暴雨倾泻而下,肆无忌惮的冲刷着定州城这片戏台。
幕布掀开,一场本应临近尾声的大戏,实则此刻才刚刚开始。
......
......
好算计。
双拳紧握,李良看着面前唯一一盏烛火,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说李仁被捉奸尚在预料之中的话,那劫狱的事就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想。
很明显,不同于前世网文里那些傻不拉几的反派,黄川作为自己穿越之后的第一个对手,确实拥有与其权力地位相匹配的智商。
一场假的劫狱,便将罪名从李平阳一人扩大到了整个李家。
劫狱罪同样是死罪,但跟灵石案不同,不需要三司会审。
因此只要黄川想,他现在随时可以杀掉李仁和李平阳。
且不会落下任何口实。
可以说只在一夜之间,局面便发生了逆转,黄川已然占据了主动。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实在太快了。
李良不知道黄川是何时察觉到的异常,但想来也就是今天白天的事。
否则他绝不会放任郭香兰将那些信件交给李仁。
而如果是今天才发现的话......
那就意味着仅在短短的一个白天,黄川就安排好了一切。
找到李平阳的部下,让这些人去劫狱。
调度大牢的守备,令劫狱一定能够成功。
提前布置好官差,将李平阳重新“捉拿归案”。
毫无疑问,想要设下这样一个圈套,且还不能被人找到纰漏,其工作量是非常大的。
可黄川仅在一天就完成了。
你妈的......
暗骂一句,李良的心拔凉拔凉的。
反派不降智,这还咋玩?
李良很清楚黄川做这些是为了逼迫自己现身。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在对自己喊话——
带着证据来跟我谈,否则我会在三司之人来之前就杀了你爹和你大哥。
李良相信黄川下得了手,因此他好像没得选。
但以黄川的手段,他若是真的露面了,那结果也一定不会多么“美好”。
换句话说,眼下他的处境已经不是“进退两难”了。
而是“横竖都是死”......
“沈姑娘,今夜之事多谢了。”
心底苦笑一声,得出结论的李良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等在一旁的沈清弦:“我现在就走,今后不会再来了。”
站起身,忧心忡忡的李良已然没心思跟沈清弦说什么客套话了。
毕竟也没啥好说的。
报答?感激?
自己特么的人都要没了,还拿什么报答人家?
摇了摇头,李良拿起桌上仍旧湿漉漉的斗笠,这就准备走人。
而沈清弦则静静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门边时才突然开口问道:
“你要去哪?”
“......”
李良脚步一顿。
他当然只能先回宋迟盈的小宅,思考一下对策后再做打算......虽然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然而还未等他回答,沈清弦便又接着问道:
“你手上是不是有黄川一定要拿到的东西?”
“是不是他私侵灵石的证据?”
“为何你上次没跟爹爹提起此事?”
“你觉得他会害你?”
声音越来越冷,沈清弦问话间已然走到了李良面前。
或许是受沈世安耳濡目染的影响,从小在相府长大的沈清弦确实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敏感”,竟然仅凭着一些零碎信息便将真相猜出了个大概。
发丝散落在耳边,嘴唇死死咬紧。
李良惊讶的看着她,从其眸底看到了一丝失望。
应该是在失望于自己对沈世安的提防吧......
对此,李良没什么好解释或回答的。
毕竟沈家不可能再帮自己了,所以说与不说都不能改变什么。
“你不说是么,好......”
对面,沈清弦等了数息,突然一步走到门边。
“砰!”
闷响声中,房门被猛地推开,屋外的风雨旋即涌了进来。
“那你走吧!”
长裙在疾风中猛烈摆动,本就松垮的发髻被忽的吹散。
沈清弦指着屋外,红着眼喊道:
“走啊!”
“......”
李良稍稍一愣,看了沈清弦半晌,然后慢慢戴上斗笠。
“抱歉。”
走出房门,没入雨幕,李良头也不回的便往远处的院门而去。
他走的很快,没几息功夫就已走出十来丈。
而也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踩水声,紧接着左手便被人猛地拉住了。
“沈姑娘,你......”
扭头看向浑身已然湿透的沈清弦,李良一脸惊讶。
但沈清弦却不看他,只是拉着他径直往通去后院的长廊那边走。
汹涌的雨声中,李良隐约听到了一个有些倔强的声音。
“我们去找爹爹。”
“现在只有他能帮你。”
“你......”
李良愣住了:“沈姑娘,你不是说......”
“闭嘴!”
沈清弦猛地转过头来,直直看着李良,红着眼眶打断道:
“你就当是我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