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洁虽然没有读心术，但林如海也给她提供过信仰之力，所以此时曲洁还是能够感知到他情绪变化的，那复杂纠结为难的程度，真真是不用想也知道。

这家伙肯定又不知多想了些啥。

为了避免误会积累。

曲洁只能不得已，亲自传讯解释：

“林如海，你不要多想，本尊愿意收黛玉为弟子，除了她资质颇高，智慧颇深之外，最为重要的还是在于她曾对我有恩，与我有因果牵绊，甚至本尊特地扎根于你家，也是为还恩了却因果。

你林家此世受人算计，妻子贾敏本应于明年病亡，你也将于数年之后在任中病重而亡，或许也可能是中毒而死。

只有一孤女黛玉，客居外祖母家。

寄人篱下，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最终未婚，泪尽而亡。”

“罢了罢了，光说倒显得有些太过于单调，我让你亲眼见见原本命运。”

曲洁说了一会儿，便觉得说服力似乎不是很够，所以直接在林如海的灵魂当中给他构建了黄粱一梦，内容不会特别详细，但所有的重点剧情绝对都有。

比如说贾敏去世，比如说送林黛玉去贾府，贾府宝黛初遇，又比如说林如海病重接黛玉回来，贾琏跟着一起，帮忙处理和转移了林府资产，办理丧事。

后续贾府里的那一通乱事。

乃至于元春封妃，金玉良缘都有。

直到黛玉泪尽而亡结束。

这个黄粱一梦很简短，所以实际来讲，林如海也就是愣了不到一分钟便再次醒来，醒来时双目含泪，连右手拿着的书都被扔下，双手一起抱住黛玉哭。

不是那种大哭，而是隐忍的哭。

为女儿原本命运中的未来哭泣，为自己没能多活几年，护佑女儿而悲痛。

兴许还有对岳母家不靠谱的愤怒。

全部家私寄托就这么个结果。

这跟那些吃绝户财的有甚区别？

他这么一哭，反倒把黛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黛玉不知道她爹刚刚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立刻绞尽脑汁的开始回忆。

“石榴娘娘，如果您展示的就是林家原本命运，那您可知是谁害我家？”

悲痛了一会，林如海便回想起曲洁刚刚明确提到林家是受人算计，所以当即收敛情绪，直接朝着石榴树询问道。

他不知道怎么在脑海里说话。

当然只能直接开口问了。

听他这么一问，林黛玉便知道自己爹爹突然哭可能跟自己的师尊有关，这才稍微放心一些，同时只是静静待着。

没必要问，有什么疑惑。

完全可以晚上去问师尊娘娘。

曲洁当然不会直接，她依旧还是以神魂传音，在林如海脑海中回道：

“具体的我也知晓不多，只知道兴许与一个道人和一个和尚有关，但他们应该也是受人指使，不过他们做的其实并不是很多，也就是对你们林家的子孙运作出了一定改变，其他的都没有动。

比如说你那个庶子之死。

但巧妙的是，他们并没有用仙神法术，用的都是人间算计，所以虽然会沾染些因果，可是倒也不至于罪孽加身。

他们做的虽然不多，可你林家没有男丁这点，就足以压垮你们夫妻，与其说你们家是被人算计而亡，还不如说你们是被这世俗社会给逼亡的，如果这社会只生一个女儿，或者无儿无女也没人说什么，一个女儿同样可以继承家业。

不会有各种吃绝户发生的话。

你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女儿亡母之事影响未来婚嫁，送她给外祖母抚养。

如此就更不会有之后的事了。

世情如此，徒呼奈何？”

曲洁这番话，的确是她十分真心实意的感慨，原本的命运轨迹中，林如海送女儿去贾家，真的是他觉得贾家十分靠谱吗，那也不尽然，真实原因恐怕是在于他除了贾家，找不到更靠谱的了。

贾家已经是所有可托付的亲戚中。

他感觉最靠谱的一个了。

毕竟好歹是国公之家，不论是本身社会地位，还是家底丰厚程度，应该都不至于贪图一个孤女的家产，即便真贪了点，那怎么着也应该能留一份丰厚的嫁妆给他的女儿，将她女儿风光大嫁。

但凡要点脸。

就做不出简陋嫁妆打发黛玉的事。

只不过林如海也没预料到之后会发生那些事，更没预料到贾府早就寅吃卯粮，只剩个空架子富贵，撑门面罢了。

最后他那女儿竟是羊入虎群。

莫说嫁妆，连命都没了。

但如果硬要说是林如海有错，那是真的不至于，他们家的凄惨结局，究根结底其实还是社会时代所迫，连皇帝无子，说话都没底气的时代，林如海对他那女儿的安排，已经算是尽心竭力了。

只是没想到所托非人罢了。

而林如海此时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在沉默思考着，并且觉得石榴娘娘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如果社会氛围真的如石榴娘娘所说那样，生男生女无所谓。

有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女儿同样可以继承家业的话，确实感觉轻松许多。

他也绝用不着把女儿送到贾家。

然而机智的他，很快便又因曲洁说的这些话，往更深层次想了想，不由生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声音颤抖问道：

“石榴娘娘，你该不会是想让黛玉替你改天换地，改变这个社会，把整个世界变成你想象当中的那种世界吧？”

“不可以啊，那些个变法的大臣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了，王安石至今依旧在奸臣录里，您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太骇人听闻了，比武则天登基还恐怖啊！

您还是放过黛玉吧！

她……她承担不起这样的重责，我们只希望她能平安喜乐一生就行，您报恩的话，也不能这么报啊，你要真像我想的那样的话，那可就不是报恩了！”

这不，林如海又变讨厌了，他把曲洁内心暗藏着的小心思，几乎猜的是透透的，虽然这只是曲洁的一点小想法。

也没说必须要实现。

但被人就这么猜出来还是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