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席下面,朱不花和金斗儿,透过草席上的窟窿全程旁观了整场大战。
跌宕起伏的过程,差一点就让俩人窒息。
“不花哥,要不是李虎子他们拿石头砸了那些鸟,倒霉的可能就是咱俩了。这些鸟太可怕了,李虎子他们会不会死啊?”
“这叫报应,他就该死。”
朱不花从草席底下爬出来,一边拍土一边骂道。
“不花哥说得对,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金斗儿也跟着爬出来,看了一眼战场,差点吐出来,捂着嘴道:“咱们快走吧,别等那些鸟再飞回来就糟了。”
“不急。”
战场里这么多鸟尸,朱不花只看了一眼,就走不动道儿了。
他正饿得两眼发蓝,现在就算是树皮也能啃几口。
怎么能放过眼前这些上好的肉食。
朱不花先把鸟尸都划拉到草席上,接着把草席卷起来,跟金斗儿一起用麻绳捆好。
另外那些受伤的,他也没放过,也都塞进草席里盖上。
金斗儿虽然在收获猎物的时候也乐得合不拢嘴,但用手拽了拽,便开始发愁了。
“不花哥,这得有一百来斤了,咱俩拿不动吧?”
“没事。”朱不花拿手试了试,便露出喜色。
他虽然是瘦,却有上百斤的力气。也不知是不是四倍体模板的原因。
背起草席,他没回村,而是带着金斗儿进到附近田地一个空窝棚里。
这个草窝棚是村里人夏天种地时,用来休息,或者守夜的地方。
朱不花在田野里找了些树枝柴禾,便迫不及待地把鸟尸拔了毛埋在土地,然后盖上柴草,拿出随身带的火种点燃。
至于清洗、抹调料,没那条件,全都省了。
两人分头拾柴又添了几次柴禾,鸦肉总算烤好了。
朱不花迫不及待地推开余火,从烧得滚烫的土里扒拉出一个个冒着肉香气的烤鸦。
“吃,快吃!”朱不花撕开鸦肉,先敬了金斗儿一个。
“嗯嗯!好烫!”金斗儿脸上也笑开了花。
鸦肉带着挺重的腥气,没有半点盐味,更别提什么辣椒孜然。
朱不花却吃得异常的满足。
并不是这边吃的肉食有多鲜嫩,只是因为饿了。
从前,他一直对于贫苦农民吃不上饭,吃不起盐,一年碰不上一点肉星没有具体感受。
如今成为了朱不花,才第四天,他便真心知道生在这种世道之下,有口肉吃是多难的事。
现在,只要是肉,能吃饱,能给他身体生长提供足够营养,他就心满意足了。
三十七只鸦鸟,朱不花一口气吃掉二十多只,这才终于有了七八分饱。
继续再吃的话,这肉腥味,他真怕把自己直接吃吐了,便干脆停住了口。
令他意外的是,金斗儿竟也吃了五六只鸦鸟,原以为他身体太弱,吃不下多少东西,想不到他的胃口也不小。
两人并排躺在热乎乎的黄土上,全都不想起来。
“不花哥,这样的日子可真好。”金斗儿声音全是满足。
“是啊,要是顿顿都有这么多肉吃,难吃点我也能忍了。”朱不花也笑道。
“斗儿!金斗儿!”
眼看西边的太阳将要落山,两人挖了个坑把剩下的鸦肉分别埋在窝棚外面,等明天再吃。
正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
“我娘!是我娘在找我!”
金斗儿听出是自家的老娘高氏在找他,立刻把两手凑在嘴边,大声回应:“娘!我在这儿!”
不一会儿朱不花便看到,一个荆钗布裙徐娘半老的女子,快步走近。
朱不花赶忙向高氏问好,但高氏却根本没理朱不花。
而是径自走到金斗儿跟前,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你这个兔崽子!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我跟不花哥在……在这烤鸟吃,能闯什么祸?”金斗儿被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捂着脸,十分委曲地说道。
“烤鸟!是不是乌鸦?”高氏一听,声音不由高了好几个调门:
“就在刚才,几百只乌鸦朝村子里扔砸石头,打死打伤好些人。那些乌鸦是不是你俩招惹的?说!”
“村里进乌鸦了,还死了人?”金斗儿万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直接就被这个消息给吓傻了。
“村里的乌鸦必然是李虎子他们带回去的,关我们什么事?”
朱不花忍不住出言道。
高氏一来二话不说就打儿子,他没资格说三道四,但是把乌鸦杀人这种黑锅扣到他俩头上,那就没法儿接受了。
“当然关你们的事,因为你们招惹了乌鸦,惹来乌鸦攻击那些孩子。
要不是李虎子英勇救人,那些孩子说不定就全都被你们害死了。”
高氏冷声说道。
“胡扯!”
“李虎子英勇救人,你信吗?我们为什么要害他们?”
朱不花瞪着高氏,只觉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怎么会相信李虎子那些人的鬼话,反而怀疑自己儿子。
“这些道理你去跟李大人去讲吧,跟我走!回去给全村赔罪去!”高氏根本不想跟朱不花讲道理,一手扯住金斗儿就往回走。
金斗儿年小力弱,被她扯在手上,就像是一个破娃娃一般,氛外可怜。
可是他却不喊也不叫,就那么被跌跌撞撞摔得满身上是土,都不吭一声。
朱不花实在看不过眼,追上前道:“他自己能走,你这么拽,他都快散架了!”
不想高氏真的站住脚,白眼一翻:“你心疼他,那就背他回去啊。”
“我……,这是你儿子吧?你舍不得背,让我来背?”
朱不花前身其实也没跟高氏打过几回交道,只是在村里听了不少风言风语。
今天这还是头回发现,这女人可真是个活泼的妇女呀。
“来,我背你!”朱不花反正刚吃了饱饭,背个皮包骨头的大孩子还不容易。
“是我太没用,劳烦不花哥了。”金斗儿伏在朱不花的背上,小声说道。
“没事,咱俩谁跟谁。”
朱不花无所谓一笑。
一阵晚风卷着沙土从三人身上刮过,朱不花感觉有几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衣领里。
“没事,咱们没干坏事,不怕姓李的杂种乱说。”
“嗯,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