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虎子冲到大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他立刻看到了那个让他恨不能剁成八块的朱不花。
“来人把狗杂种吊起来!”
他指着朱不花对家丁大吼下令。
因为走得太急,李虎子身上痛得更加厉害,五官都抽抽到一块,被大门口的红灯笼一罩,简直像恶鬼也似。
朱不花扬起下巴,看着李虎子那个倒霉模样,轻蔑地开口道:
“李姑娘你这么乍乍糊糊小心嫁不出去。”
“放你娘的屁!你才是娘们!”李虎子习惯性地又要去拔刀,可是他手已经残了,身上更没有还刀。
这一动肩膀上的伤口更加疼了。
“老子要打断你四肢,然后再吊死你!”
朱不花仿佛没听到李虎子的话一般,仍旧笑嘻嘻地逗弄李虎子:“你不是娘们为什么敢做不敢认,你敢再说一遍你今天没故意拿石头砸乌鸦?
你敢当着大伙的面,发誓说,你如果撒谎就是蹲着撒尿的娘儿们,不止这辈子是娘们,下辈子还是娘儿们,你敢吗?”
他一口一个娘们儿,李虎子哪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在他看来,乌鸦的事情纯属意外,而且他们到小树林又不是去搞乌鸦,而是去整治朱不花。
所以造成现在一切的后果,全都是朱不花的错。
现在朱不花这狗杂种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罪过,竟然指责他扔石头打乌鸦,踏码的他又没练过扔石头,怎么可能打得到乌鸦?
李虎子越想火越大。
偏这时候,金斗儿也跟着大叫:“李姑娘你敢发誓吗?!”
“我发你妈披!老子拿石头扔乌鸦了,又没打中,要不是你们设陷井抓乌鸦,老子会扔石头?”
李虎子怒声大骂道。
这理直气壮的口气,下面的村民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妖鸟伤人……你英勇救人……一切都怪朱不花……踏码的,你个小王八蛋说得自己跟白莲花一样,敢情你是朝陷井扔石头,想赶走乌鸦!
这跟朝茅坑扔石头炸苍蝇有啥区别?乌鸦追你进村里,没去追朱不花,半点都不怨枉你!
顿时众村民们看向李虎子的眼神就变了,有的人干脆破口大骂。
“好了,大家都听到了。”
朱不花见自己成功摆脱嫌疑,松了一口气。
然后高举起双手正准备做结案陈词。
“住口!”
李旗官恰在这时,手扶着刀柄站到了门前的石阶上。
“爹你来得正好,快下令宰了这两个狗杂种!”
李虎子见到亲爹到了,顿时有了倚仗,浑身上下每根毛都支楞了起来。
“你先回屋去。”
“我不,我要亲手整死他!爹!”
“好吧。”李旗官一脸无奈地摸了摸儿子的脑瓜。
接着两眼在下方一扫,便锁定朱不花和金斗儿。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见他眼中怒色一闪,厉声说:“正在找你们这两个小畜牲,来人,把他们拿下!”
跟随在李旗官身后的家丁,闻言便直接从门里扑出来拿人。
朱不花和金斗儿小胳膊小腿哪是人家习武家丁的对手,马上就被摁住。
“你们凭什么抓人!”朱不花对着李旗官大叫道。
“抓你还要理由?”李旗官冷然一笑,“那就说你聚众造反吧。”
朱不花没吭声,只是回头看向众人:“你们谁要造反?”
哗啦,围在他身边的村民全都闪到了一边儿,就连老村长都矫健得跟兔子似的。
“李老爷你看,造反时机还不成熟,要不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罪名能给我安的?”
李旗官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面前这小东西这么奸滑。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刁民他见得多了,到最后哪一个又不是任他搓扁捏圆。
“你这个小畜牲,休要张狂。
今日你们招惹大群妖鸟,害死村里许多人,你可知罪!”
“你儿子带着妖鸟回村,我傍晚空着手才回来,怎么招引妖鸟的成了我?
就凭你官字两张口?”
朱不花沉声反问。
“一派胡言!”李旗官习惯性的一巴掌拍下,虽然他身前并没有桌子,但空气却发出一声鞭炮般的炸响。
比起拍桌子更为惊人。
“明明是你跟金斗儿设陷井捕杀乌鸦,才引来乌鸦对你们的追杀,我儿虎子宅心仁厚为了救你们这几个小畜牲,与乌鸦英勇战斗,以至身受重伤。
不得已才逃回村子。
若要问元凶,自然是你和金斗儿!”
“李旗官既然是亲眼看见我跟金斗儿设陷井捕杀乌鸦,为何不帮你儿子救人呢?”
朱不花突然问道。
“胡说,本官当时在家中!”
“哦哦,我还当李旗官当时在现场,说得跟亲眼见的一样,你看都没看到,就听人胡说八道。
你儿子就在你身边站着,你干嘛不问问,他为什么先向乌鸦扔石头?”
“问什么问?”李旗官突然咧嘴一笑,看着朱不花,“你以为本官在审案子吗?
本官现在觉得你有罪,祸害村子,造成死伤的人就是你!
你要证据?本官的儿子就是人证。
所以你还想听我儿子再指证你一次?你还想再狡辩?
哼,你本官可没空细听,你不是能跟拘魂使者说上话吗,那就跟他告本官的状好啦,看他能把本官怎样!”
将话说完,李旗官那张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笑容越发狰狞。
“来人把他二人当场打死,拖到村外去!”
“是!”两名家丁领令,快步走到朱不花和金斗儿跟前,眼看着就要对二人行刑。
“且慢!老子是肃康王九世孙,谁敢动我!”
朱不花怒声大吼。
俏哩麻的李狗官!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就直接草菅人命,杀人灭口。
一个从七品的狗屁小官,就敢这么无法无天。这个日月帝国平民的人命竟下贱到这个地步了吗!
“九世孙?好哇,你又多了一条罪,冒充皇族。”
李旗官冷哼一声,“朱甲那狗东西自吹是肃康王八世孙,且不说他有没有在宗人府入档,就算入了,他现在是犯私盐的逃犯,是贼,也早被削去名字。
他是贼,你就是贼儿子,你当我儿子给你起的外号是白叫的吗?”
说罢李旗官直接大笑起来。
朱不花听着这笑声,心也沉入谷底。
这两天,他一直都拿自己是肃康王九世孙当底牌,从来没想过,这就是件皇帝的新衣。
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他还不自知!
“李狗官老子操你大爷!
你们这帮人不是给儿子报仇吗?明明听到李虎子都承认是他先扔的石头,你们的胆子呢?全都是缩头乌龟吗?!”朱不花有些绝望地大吼道。
然而更让他绝望的是,方才还群情汹涌的村民们,在李旗官面前全都像鹌鹑一般朝后退去。
李家的台阶下,转眼只剩下朱不花还有金斗儿两个小孩儿,无助地面对着李家的一众虎狼。
“不花哥,他们……为什么?”金斗儿的眼里,此时也全是绝望。
他不懂,这些村民不是不清楚谁才是罪人,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为什么当罪人是他和朱不花的时候,大伙要杀他们祭奠亲人。
而是罪人是李虎子的时候,却连屁都不敢放了?
“因为他们这些人,死的、残的儿子,也都是因为朝乌鸦扔石头才死的残的。
他们不来怪我们,难道敢去怪李虎子吗?”
朱不花冷漠地朝着众村民看了一眼,“明天乌鸦还会来,只要李虎子不死,乌鸦就会不停地来报仇!
乌鸦都知道有仇报仇,你们连畜牲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