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练功的时间飞速而过，三小时的高强度戳脚练习，让陈浩的双腿都发麻发肿起来。

拿了瓶跌打酒均匀抹上腿脚红肿的地方，陈浩找了把竹制的老躺椅，在院子角落阴凉的地方边休息边喝起药酒来。

家传醉八仙的内养功夫，靠的就是这酒精、药性不断渗透全身，舒筋活络，滋养内脏。

如果不是酒力差点，陈浩恨不得把地窖里藏的那些药酒当水喝！

因为这玩意儿不仅仅能提升他的身体素质，潜移默化地改善体质，还能兼顾源点的增长。

在发现了【蛟蜃之眼】这一类高消耗的道具后，陈浩恨不得在自己面板上刷个几百、几千点的。

“效率还算不错，一下午就肝了25点熟练度上去。”陈浩抿了抿唇边浓郁的酒渍，瞄了一下数据面板，戳脚Lv0的进度条已经来到了（26/50）的程度。

单论提升效率，这门戳脚只比铁砂掌慢了一丢丢。

……

舒服地躺了一个多小时，天边的落日已经将云彩都染上了一层粉红色的霞光。

陈浩半醉半睡之中，只感觉浑身因为练功、饮酒引发的燥热，被大院里卷起的阴凉江风给舒服带走。

睁眼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骨，啪啪的骨节响动好似连珠炮一样从他体内传出。

这是拔筋撑骨的响动，搁在北派的内家拳中称之为体震雷音。

仲春时节，有春雷响动，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

动物入冬藏伏土中，不饮不食，一遇这春雷震体，便惊醒出土，开启新一年的生长轮回。

陈浩这片刻功夫的小憩休眠，外加起身时的抖劲体震雷音，正是契合了这一惊一蛰的万物生长之道。

“这静养的功夫，比起练动功都要来的舒服。”

“难怪爷爷没事的时候，就爱在半下午斟上两盅，顺便躺这靠椅上打盹眯上一觉。”陈浩体味着刚才这一下的身体异动。

练功讲究一个张弛有度，不能一味地勇猛精进。

良好的睡眠休息，能让身体得到深层次的放松，一觉醒来精神更加抖擞。这时候再投入工作、学习，比熬了一下午昏沉沉的状态强出百倍不止。

……

去卫生间呼噜噜地对着水龙头漱了口，又拿冰凉的自来水擦拭了一下眼角的黄垢。

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大院，把武馆大门一关，陈浩出门往堤坝上走去，不打算继续练功。

从手到脚，这一天下来功夫已经练地足够，也该是时候放松放松。

中午那场惊人的海市蜃楼，虽然只维持了半个多小时就已经消散，但是堤坝上的行人、游客、摄影爱好者却依旧乐此不彼地议论不停。

蹲在江边拍着落日美景的同时，也在期盼着什么时候再来一场那如梦似幻的蜃景奇观。

再加上是端午假期，古街上的人流量比平日多了不少。

白塔黑瓦，青砖木窗，还有一片沿江而立的雕龙栏杆，全都被落日的余晖打上了朦胧的动人滤镜。

就连陈浩家古色古香的八仙武馆门口，都有不少行人在驻足拍照，对着那烫金的牌匾合影留念。

看着这恢复了些许生气的古街，陈浩心情大好，背着小包，脚步缓慢，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消失在了古街尽头。

……

一夜无事，勾栏听曲。

第二天，端午如约而至，整个合阳城都起了個大早。

刷了一晚上B站的陈浩没在紫苑小区多逗留，同样不免俗地起早来到了古街的江边，挤在嬉闹的人群中，看着那些身形健硕、皮肤晒地黝黑的操桨手，一个个利索地蹬上了细长的龙舟。

“咚咚~”

“咚咚~”

10点一到，鼓声一起，节日的气氛开始在两岸疯狂弥漫。

欢呼声好似人浪，一波接着一波，起伏不断。

即便是夏日的炎热，都盖不住合阳城老百姓对节日的热情。

没有什么领导讲话，也没有什么多余场面，一声铁哨子吹过，八条并肩排开的龙舟在古街游船码头旁的起点线同时冲出。

“嘿哟~”

“嘿呦~”

“波涛滚滚浪花开吔~”

“钓鱼城下摆擂台吔~”

“条条彩龙闹三江吔~”

“追波逐浪好气派吔~”

“咚咚~”

“咚咚~”

整齐的龙舟号子，配合着急剧气势的鼓点在江面上不断回响，一扫这小县城往日的安逸宁静，看地两岸的围观群众一个个热血沸腾，叫好声不断。

先是起龙，再是游龙，最后便是这端午竞赛，抢江冲刺。

经过数日的演练，龙舟上的桨手们早就人舟合一，只是一划桨就在浑浊的江水中搅起片片浪花，借着划桨的推力，带着龙舟在江面上如同利箭出弓飞驰不停。

陈浩混在人群中，看着这八龙逆流而上逐浪争先的惊人气势，同样是双拳紧握，心神荡漾，嘴里嘟囔着：“好厉害！好有冲劲！”

待到八条色彩斑斓的龙舟越划越远，在涪江上游的红标处鸣鼓掉头，操桨手们动作划一地开始调转方向，顺着江水席卷而下，朝着三江交汇处的终点线冲刺而来时，陈浩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八条活过来的五色蛟龙！

蛟龙们在这三江水中翻江倒海，各个都在争先恐后，像是在抢夺漩涡之眼的那颗并不存在的【蛟蜃之眼】一般。

“咚咚~”

“嘿呦~”

“咚咚~”

“嘿呦！”

待到鼓声和号子声越来越近，两岸欢呼的浪潮将气氛推向了顶点。

夹在中间的黑色龙舟与黄色龙舟并排脱颖而出，好似游水争先双龙戏珠一般，一左一右，劈波斩浪，奋力甩开了后方追逐的六条龙舟。

几乎不分前后地扎进了三江交汇之处，去抢夺那个系着红花的彩头，两岸的叫好声更是如热油倒水直接沸腾了起来。

混在人群中倚着栏杆的陈浩，早已经被这二龙争先的势头看地心潮澎湃，双手紧握，整个人陷入了某种奇妙的顿悟之中：“争渡争渡，无论是龙舟，还是人，活在世上都是在争。”

“争前，争先，争钱！”

“就连拳法武功也是在争！”

陈浩思绪纷乱，脑海中的景象犹如幻灯片一样一页页翻动。

从学生时代经历过的各种应试考试，到踏入社会的惨淡经营，还有这几日与人交手的紧张情景，再到眼前这八龙入水江上争渡的震撼景象。

各种画面纷至沓来，各种思绪念头如同电流火花般翻滚跳动。

最终思绪一止，回首望去，目光穿过了熙攘的人流，穿过了混乱的时空，看向了记忆中白塔下的八仙武馆，看见了正站在金字招牌下提着酒葫芦半醉半醒的爷爷。

“小浩，你要记住爷爷这句话！”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咱们练武的都是为了争一口气，什么强身健体，行侠仗义，都是失败者嘴里的狗屁。”

“这个第一，你不去争，就要被别人争走。”

“就像这白塔门额上的八仙一样！哪怕活成了像他们这样的神仙，也得争个先后，看谁神通广大先渡了海上了岸，拔得头筹。”

爷爷曾经的教诲好似如雷贯耳一般，一下子将抱着悠哉过日子心态的陈浩拉回了现实。

他这几日之所以勤学苦练，奋起练功，除了有数据面板的激励以外，最重要的还是打心底憋着一股不想输的劲。

面对宋世杰时的挫败屈辱，面对武馆濒临倒闭时的无可奈何，他想靠着自己这一双拳脚打出个天翻地覆！

管他什么形意拳馆、武术协会，管他什么武术没落、小门小户，都在这一拳一脚争斗之中。

“爷爷，我好像明白了！”陈浩嘴里喃喃自语，一腔翻涌的热血好似打破了往日的平静心态。

逆着人流穿过了古街堤坝，没再管那龙舟赛的结局，而是奋力推开了八仙武馆的大门，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练功服。

将缠在手上的纱布一摘，露出了里面满是黑褐色结痂的伤口。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在【避瘟五彩绳】的帮助下，练铁砂掌的伤势已经好了三、四分。

虽然一运劲，手上依旧会有蚊虫叮咬般的疼痒感觉，但是陈浩已经等不住。

只见他身形矫健，一跃上了院子里的木桩，脚下醉步连迈，身形好似莽撞的醉汉在桩上东倒西歪，随时要跌倒下来。

而他的身体则是在这脚走八卦、摇摇摆摆，起伏不停，端杯敬酒，双手连环击出，呜呜的破空声在院子内回荡。

“汉钟离，酒醉仙……形醉意不醉，拳醉心不醉。”陈浩嘴里吟唱着着醉拳的拳歌。

醉八仙、醉黄龙连番施展，扑跌踢打，擒拿摔击，每招每式都带上了明、暗劲力的混合变化，心脏勃发跳动，气血热流奔涌，刚柔并济之间，身体内发出的砰砰响声越发密集。

直到最后一步踏空落地，好似八仙上岸，蛟龙出海，陈浩脚下猛地一扎，醉步前冲，端杯握拳的右手奋力向前轰击中了身前的木桩。

只听地“咔嚓”一声，被桐油浸泡地水火不侵、坚硬似铁的木人桩，竟在这宣泄出陈浩所有精气神的一拳之中被劈成了两截！

而他也在这一拳击出，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气力一般，脚下一软往后连倒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院子的大口喘着气。

低头看了一眼毫发误伤的拳骨，再一看那被打成两截的木人桩，陈浩眼神坚定，心中似有所悟，嘴里念叨着：“龙舟三江渡，八仙四海游……争渡争渡，争出个高低胜负……”

那个困扰了陈浩许久，属于他自己的拳意，终于在这片刻顿悟出拳中水到渠成，自他内心深处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