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无视了众人的劝阻，提着布袋，走入地牢。

余良胆子小，怯生生地躲在后面，脚步飞快，始终与陆尘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戊字十五号狱的大门前，两人相继停下脚步，陆尘瞥了眼余良，后者已是面无血色，冷汗直流。

“怎么样，还行吧，要不你在外面看着，我一个人来也不碍事。”

余良怔了一下，咬了咬牙，艰难开口：“没，没事，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谁还没个第一次，就当壮壮胆了！”

陆尘也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尸臭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随即便是牢房内共有的气氛，潮湿，阴冷……

为了防止罪犯使用某些特殊手段越狱逃离，镇魔司地牢是不存在窗户的，牢房内甚至看不到一点光亮。

陆尘提起灯笼，火光渗人黑暗，映入眼帘的是满地血污，杂草秸秆堆中，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食物残渣。

继续向内踏出一步，便看到一位身披破旧麻衣，长发乱如麻的邋遢老人，正双膝跪地，脸部朝下，身体僵硬地趴在地上。

姿势极其古怪！

两人相继进行牢房，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余良接过装尸袋，不断从中翻找着所需物品，然后递给陆尘。

配合十分默契。

陆尘率先接过一枚瓷瓶，拔开瓶塞，里面装着的赫然就是黑狗血。

狗乃至阳之畜，对应十二地支五行是戌土，也是阳土。

童子黑狗先天阳气最纯，以阳制阴，有辟邪驱鬼之效。

这是陆尘在读取马山记忆中得知的。

不过这个世界的黑狗血，作用似乎要更大一些……难不成黑狗也变异了？

没有多想，陆尘直接将其涂抹在老人身上。

紧接着，便传来阵阵“刺啦”声响。

静待声响消散后，陆尘连忙用细针封住了对方的几处窍穴。

这个世界的术法，不但邪性，而且具备很大的副作用。

一旦承载术法的修士失去自我意识，便会诞生出一种不人不鬼的存在。

也就是市井百姓口中的妖魔邪祟，镇魔司将其称为“诡异”！

封锁窍穴，可以阻止术法的失控，时间虽然短暂，但对于陆尘而言已经足够了。

做完一切，正当他准备将尸体放入布袋时，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嘿嘿……你被骗了，其实我还没死！”

“不信的话，你翻个面看看？”

余良也听到了这个声音，顿时心头一凛，朝陆尘投来一个求助的目光。

陆尘则是相对淡定地摇了摇头。

“这老家伙鬼话连篇，当他在放屁就是了。”

两人交谈间，老人依旧在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翻个面看看啊，翻个面看看啊，翻个面……”

陆尘有些烦躁，提着尸体，看都没看一眼，反手将瓷瓶塞进了他的嘴里。

“窍穴都被封死了，居然还能使用术法，这老家伙到底修炼的什么邪术？！”

怀着好奇心，两人带着尸体进入火工房，直接将其扔了进去。

伴随着火焰的燃烧，老人的声音也开始一点点地减小。

与此同时，陆尘的脑海中呈现出了老人的记忆。

老人名叫王知文，京城本地人，家境一般，前半生较为平淡，生活相对充裕。

让陆尘意外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是怎么成为修士的，又怎么疯癫成这副模样的？

这要从王知文参加秋闱说起。

大多数人读书，不过是为了谋个生计，因此许多人对中举这件事执念颇深，毕竟只有过了秋闱，成了举人才能有个“铁饭碗”。

王知文也不例外。

他在三十二岁时，便开始执迷于“中举”，只可惜年年应考，年年落榜。

王知文家中还有个参军的兄长，在军伍内也混了个一官半职，这才勉强支撑起一家人的温饱。

家中父母兄长，乃至妻儿都不曾嘲笑过他，但村镇内却是众口难调。

一年复一年，王知文的压力越来越大，十多年的光阴就这般一闪而过。

在其四十五岁，准备再次应考时，村野间突然出现了一座“青云观”。

里面供奉的，正是文昌帝君像，王知文随大流，也一同前去祭拜。

陆尘跟随着对方的记忆，亲眼目睹了文昌帝君像的模样。

那不是一尊石像，而是一座香火凝聚而成的幻象。

左手所持一支修长的白骨，看模样，像是手指。

捧在右手的卷文上，也隐约浮现着一行行猩红字迹。

更加惊悚的是，在王知文跪下的那一刻，对方居然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看到这副画面，陆尘便已经猜到了后续。

果不其然，王知文回来之后没几天，便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还特别喜欢曲解一些圣人语录。

例如读书人最为朗朗上口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他嘴里既然成了“我不要的东西，即便是毁了也不愿给别人”！

好家伙，让你以理服人，你非要以“理”服人是吧？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王知文的疯癫状态还在继续，甚至经常用刻刀在身上抄写圣人语录，将自己血肉模糊。

除此之外，他还时常鬼话连篇，只要有人按照他的鬼话照做，就会立即死亡！

在残害了两名同乡考生后，便被镇魔司的人抓了起来……

……

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忆终于结束，当陆尘的意识回归时，奖励也呈现在了脑海之中。

首先就是过目不忘，这是王知文拜完神像，抄写圣人语录时所悟得的一项天赋。

然后便是此方世界的一些圣人经典。

其实这算不得【掌火判官】的奖励，而是王知文在身上抄书，留下的“深刻记忆”。

是个狠人！

最后呈现在脑海中的，则是一门术法——妙言术！

修此法者，欲成圣贤，需塑圣心，欲得圣心，需以人为基，录圣贤之言。

修成之人，可以文乱法，扰人心，定生死……

啧啧，其实就是忽悠人，忽然成功就能杀人呗？

不过陆尘发现，自己似乎根本不需要承受代价，去“塑圣心”。

因为他在读取记忆结束后，就已经掌握了【妙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