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院子是在十五之前完的工，正月十四这天下午，镇上放电影，周围不少人都去镇上看电影去了。不比在大队里放电影，队员们看是不要钱的，在镇上看，一个人五分钱。

大队里不少人都去看电影了，姜馨玉姐妹俩是没去，天黑后借着蜡烛，陈秀云在给姜馨玉姐妹俩缝新裤子。布料还是姜珍珍带回来的，灰绿色的，本来是让陈秀云自己做身衣服的，但当妈的，总是想着俩闺女。

姜玉珠也会针线活，也能帮着做些，至于姜馨玉，缝个补丁都能缝的歪歪扭扭。

镇上看电影的陆陆续续回来了，姜馨玉家的蜡烛也熄灭了，母女三人都已经睡着了。

今天镇上放电影，陈奕回来的可比看电影的人晚不少，他有自行车，虽然公社办公室里有睡觉的床，但因为姜馨玉在大队，王寡妇一个女同志在家也不让他放心，所以基本上每天他都会回来。

天色虽然黑了，但借着月色也能顺利骑着自行车到大队，毕竟这路是走惯的了。

到了村口，他下意识往姜馨玉家的新院子望了望，这一望，就发现有个黑影在那晃动。

陈奕以为是陈秀云，便要过去打声招呼。

李老太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口中小声念叨着：“扫把星、赔钱货，害死我儿子，我让你盖新房…”

李老太小声骂的太过投入，百米之外的自行车声越靠越近她也没听到，直到陈奕靠近。

“婶子？”

然而等他一出声，掂着粪桶的李老太吓的一哆嗦，正把粪桶举着要泼上姜馨玉家的新院门上时，脚下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就摔下去了，那些黄白之物沾了她一身。

陈奕闻到这难以形容的味道，整个人脸都绿了。

李老太的哎呦呦声让他听出了是谁。

这老太太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人家刚盖好的新房子新院子，还没住进去，就想给人门口泼粪，不管怎么说，陈秀云母女三都和她算是一家人吧，对自家人这样，缺德冒烟都不足以形容这老太太。

陈奕屏着呼吸骑着自行车远离这里，也不去扶趴在粪上的老太太，往姜馨玉家去。

母女三睡的可早，被陈奕的喊声叫醒，陈秀云披着棉袄出来，姜馨玉坐起身靠着被报纸糊着的墙面，却没有出去受冻的想法。

“怎么了陈奕？”

陈秀云到了院门跟前要开门，被陈奕拦下了。

“婶子别开了，刚才我回来，见你家新院子门口有黑影在晃动，我以为是你，到了近前才知道，是馨玉她奶在对着你家院子门口泼粪水。”

陈秀云还带着瞌睡的头脑在反应过来陈奕说了什么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陈奕来报信，也是给陈秀云提个醒，省的明天早上看到院门口的粪水不知道谁干的。

陈秀云的火噌的就上头了。

她辛辛苦苦盖的房子，快把她的家底都掏空了，虽然还没住进去，但新院子新房子，谁能不在乎？不说像过去讲究的人家盖房子还看风水的，但院门口被泼大粪，这能不影响运道？

陈秀云上过学，也不迷信，但新院子被泼大粪，已经不是迷信不迷信的问题了。

陈秀云压着火气对陈奕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可不早了。”

陈奕点了点头就往家走，他想着陈秀云肯定会等到明天早上再处理，却没想到，一转身，陈秀云就拍响了马美丽家的院门。

马美丽家也都睡下了，姜老头的呼噜声隔着房子都听的到，被叫醒时还有气呢，“咋了，有事明天说不行？”

姜有福无语说道：“爹，娘提着粪水去泼大嫂家的新院子，大嫂找家里来了。”

姜老头不得不穿上衣服起身，到了院里看到正等在那的陈秀云，姜老头说：“明天我让有福去给你打扫干净。”

陈秀云说道：“这事我会告诉妇女主任，她就是没受到教训，才会一次一次这么过分。”

陈秀云说完就走，也不给姜老头说话的机会。

姜老头指挥姜有福：“现在去把那院子门口打扫干净。”

打扫干净了，以后还咋去告老婆子。

陈秀云直接往吴秀莲家去了，吴秀莲家正屋的灯还亮着呢，人自然是还没睡，等陈秀云把来意一说，吴秀莲二话不说就和她去新院子门口查探情况。

没走到地方，二人就碰上了一身大粪味的李老太，正一瘸一拐的走在半道上，手里还提了一个桶。

得，吴秀莲不用看就知道真假了。

“李婶子，你这是干啥去了？”吴秀莲捂着鼻子严肃认真的问道。

她觉得，之前就是对李老太太过宽容了，才会让李老太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李老太干坏事时含着一腔对母女三的恨意，干完了坏事被问话，哪怕被抓包，她都不会承认，“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臭味熏天，陈秀云恶心死李老太了，“陈奕说看到你往我家院子门口泼粪，你身上比粪坑还臭，你还有啥狡辩的？”

正说话间，拿着扫帚和铲子的姜有福和马美丽走到了。

“大嫂，我们去给你打扫干净，这事就算了吧。”姜有福觉得他娘是疯了，不声不吭的提粪泼院门，被抓包了还不是连累他们来给她扫尾？

马美丽更是气，大半夜的，谁要去扫大粪？婆母真是吃饱了撑的。

闻到李老太身上的味，俩人齐齐离远了些。

“这事想算了也行，把我家院门口清理干净，我再提一桶粪，就泼你家院门上，这事算扯平。”

马美丽和姜有福才不干，泼了还不是她们俩人打扫？那臭烘烘的泼院门口，大队里的人不会指指点点？

李老太中气十足的伸出手指，恶狠狠说道：“你敢！”

姜有福要说话，被马美丽拉到一边，小声说：“娘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再纵着她，不知道以后还能干出啥事？以后在大队里我们还要不要脸了？这事我们不管，娘吃个教训以后肯定会收敛点。”

姜有福一想，她婆娘说的有理。